第26章 匕首现 无一予他,无一是他归处


  炉盘里燃起了祭品,沉烟绕雪。
  照夜白骄驰而来,在仪仗队伍后方被勒停。司马厝率先跃下马背,动作洒然利落,头皮却冷不防被扯得一麻。
  “东厂什么时候还缺铁链了?”司马厝回眸时,皱眉不悦地轻“啧”了声,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该拴这。”
  拴人也得有个讲究,这又算哪门子的野路数?
  因着发梢相连,云卿安也被扯得在马背上低下`身来。他的眸中收了风雪,藏了水雾,浅笑着道:“这么粗暴的事咱家做不来,还是侯爷来做比较合适。”
  想拴哪,在哪拴,都可以。
  被这么不尴不尬地相牵着,不清不白地对视着,在这时没有一个眼神、一片飞雪是无辜的。
  司马厝勾了勾唇角,展颜问:“怕疼吗?”
  “不怕。”云卿安脱口而出。
  然而下一秒,司马厝用手抓上那条连贯在两人之间的发桥,硬生生用力地给扯断了。
  完事后,司马厝也不管云卿安如何,转身就走。
  冷情至此。
  云卿安怔了片刻,反应过来时无奈地笑了笑,对着那一簇跟被狗啃过似的发尾出了会神,珍重地将之收拢至官帽里头。
  他在下马时羡慕地望了眼照夜白,而后踩着司马厝留下的脚印跟上去了。
  又恢复成那位高高在上的东厂督主。
  拜礼即将开始,魏玠按着仪式号令同众人一道跪了下来。
  分明没有再犯什么错处,他却感觉如芒在背,始终有些不安,等见到云卿安出现在他身侧时,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不着痕迹地往那边挪了挪,低声唾骂道:“那没见识的贱东西,等回头再好好收拾他,净给添乱。”
  目光短浅,不成气候。
  魏玠用眼角余光瞟见云卿安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单只跪得笔直而容色苍白,他便又柔了语气道:“义父近日不得空去照顾你,可是有大碍?”
  “无碍。”云卿安语气生硬,复又觉得不妥,轻叹了口气接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义父行事还是保守些的好。”
  他早就想拦的,可惜今日他有心无力。
  “说的是,义父糊涂了。”魏玠说,“实该多听卿安的。”
  云卿安平和地扯出一抹笑,“义父自有分寸。”
  分是分,寸是寸,藏于沟壑,一不小心就被埋了。可云卿安不能退,活土里探出的污手会拖着他进里边殉葬。
  他惟有自己,立稳了。
  “陛下虽未能亲临,但太后娘娘多加惦念,特授意命人前来赐冬衣,赏鸿福,矜恤孤寡。”一位嬷嬷原先一直在后边低着头不吭声,此刻突然走到与龚河平并排的位置,颇有气势地道。
  她本是在龚太后跟前伺候的,为此次祭礼寿康宫派出的代表。
  众官猛地一抬头,虽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心下却是受惊不轻。
  按照以往旧制,皆是天子亲率群臣迎冬,并赐下宫侍及百官圣恩。今时却全然乱了套,元璟帝撒手不管派魏玠一个宦官顶替不说,太后竟还越矩至此。
  当即便有人忍不住出口质疑,却被龚河平四两拨千斤地给挡了回去。
  事到如今,不服又能如何?万般皆不定,万般皆定数。
  司马厝眸色晦暗,借着垂目跪拜收敛了戾气,却听立于上首的龚河平忽然道:“长宁侯骁勇善战,赤胆忠心天地日月可鉴,实乃我大乾之功臣虎将。以苍璧祭天万不容有失,我龚某人才能鄙薄恐难当此大任,愿请长宁侯持璧作礼,诸位认为如何?”
  龚河平说着也没等答复,率先从一旁宫人的手里接过璧托,径直走到司马厝面前。
  百官面色各异。
  璧为“六瑞”之一,向来为祭礼之重。龚河平这番将此推给司马厝,其招揽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寿康宫那位,彻底坐不住了。
  司马厝抬了眼,目光在那被精雕细琢过的玉制苍璧上顿了顿,复又偏到了不远处的云卿安身上。
  云卿安有所感觉却低眉敛目,破天荒的并未与他对视。
  本不该看的。他知道。
  而那人踏雪来时,眉上风止,烟火骤明,徒留他在世俗仰望。
  “司马手糙茧厚,持璧以献恐有不敬之嫌。交与云督最合适不过。”司马厝笑得不怀好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苍璧捧到他面前以双手奉上。
  风口浪尖上缺一个人,众矢之的便对准了他。而司马厝,推波助澜,既是拒了龚河平,又是捧杀了他云卿安。
  司马厝复又装模作样地庄重欠身,压低声音道:“你说对吧,卿安。”
  (本章完)
  第26章 匕首现 无一予他,无一是他归处
  魏府周边静谧一片。
  月光误洒于院落银雪,盈了他处光华,然未亏勾弦流照。偌大的府里只主屋燃着光,却足够亮堂。
  魏玠靠坐在软椅上,并未着撒袍,常服在身时看起来也不过是位精神矍铄的平常老人。
  他随和地接过云卿安递来的碗具,用勺子搅了搅里头的水饺,连他头顶上的秃斑也似是沾上了点点的笑意。
  “卿安,来坐。”魏玠说,“义父是个有福的,一年又一年,也就得你最有心孝敬。”
  云卿安也给自己舀了碗水饺,手中汤匙沿着碗壁画着圈,凝望着魏玠温润浅笑道:“佑岁岁身体康健,心诚则灵。”

第26章 匕首现 无一予他,无一是他归处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谪宦完整版章节

正文卷

谪宦完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