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腕上的齿痕86


  意识已经有些溃散,他到这个时候连想一想别的事情都已经没办法做到了,怔怔地、艰难地呼吸,而后便感到绳索松了松。
  那个人似乎松了手。
  木朝生长长吐出一口气,却也不觉得生气或怨恨,彻底脱了力,坠入水中。
  *
  除夕将近,为展示国力,宫宴必不可少。
  往年的宫宴都由吴家全权负责,今年季萧未却自己动了手,先行定了安排。
  吴家觉察到威胁,叫吴信然到宫中商议,实则为警告。
  季萧未兴致缺缺翻着案上奏折,吴信然说了许多,他一句都不曾仔细听,压根没将这所谓的警告放在心上。
  眼见他这般模样,吴信然咬咬牙,道:“今年若减员进宫,只怕诸多臣子会不满。”
  “若是不满,杀了便是。”
  “陛下!”吴信然道,“政事并非儿戏。”
  “是否是儿戏倒也用不着吴御史的教导,”季萧未掀起眼皮打量他片刻,神色自若,“朕身为太子时便已跟着太傅学过治国之道,父皇在世时也悉心教导,莫非吴御史对先帝的教导还有何不满么?”
  指责先帝乃不忠不孝,吴家想稳住名声,不敢妄言,吴信然只能止住话题,将其忽略过去。
  不曾想季萧未却咄咄逼人起来,看样子势必要从他那里得个答案,道:“父皇从前教导朕,穷则变,变则通,与时宜之,如今方才迁都不久,国库空虚,办宫宴已是勉强,行个面子,若再大张旗鼓,空缺的部分,莫不是吴家可以将其顶上?”
  没等吴信然接话,他又接着问:“或者,你是觉得父皇所言不对,需得固步自封,不能做任何更换?”
  吴信然道:“臣绝无此意。”
  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男人似笑非笑,也不想撕破脸皮,赔罪道:“是臣没能考虑清楚其中关窍,陛下恕罪。”
  季萧未没吭气,只拨弄着手中小杯,神色冷淡。
  殿中短暂地安静了片刻,阿南匆匆自外头进来,本欲开口,见吴信然在殿中,便又将话咽了下去,俯身同在一旁服侍的桃子低语两句。
  桃子脸色骤然大变,本就不便留在殿中,这便转身随着阿南往外走。
  出了殿门脚步便快起来。
  季萧未听着外头的动静,把玩杯盏的手忽然一顿。
  桃子是他故意放在木朝生身侧照拂的,知晓这二人关系亲近,形同亲姐弟,倒也放心。
  如今匆忙至此,只怕是木朝生出了事。
  想到此处便忽然感到心下一慌,来不及回避吴信然,顿时起了身跟着一同追出去。
  *
  “不知晓怎么落井的,”先前赶来传讯的侍从道,“二少爷背着小少爷从院中出来,便叫奴才去捞人。”
  他没敢将白瑾不许他去救人的事说出口,只跟着季萧未匆匆往原处赶,“木小郎君手受了伤,井水又凉,没力气上来,奴才迫不得已才到此处寻求帮助。”
  木朝生失宠一事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侍从本想着季萧未或许不会出面,没想到却亲自来了。
  看这幅着急的模样,那些谣言只怕没一句真的。
  季萧未只觉得胸口有点疼,他身体不好,剧烈行动之后便想咳嗽,但如今事态紧急,没办法停下脚步,忍久了更觉得疼痛。
  他没表露出来,也没说话,脸色冷得可怕,转眼便到了井边,将外衫脱下,没过多犹豫便抓着绳索下了井。
  水面已经没了动静,又深又黑,井水冰凉刺骨。
  他落下v fable v时才隐约瞧见被淹在水下的木朝生,而后抓了对方的手臂,手指滑到他的腰间,将人紧紧揽在怀里带出水面。
  阿南忙拽了绳索将他二人拽上来。
  木朝生紧紧阖着眼,面上一片死气,已然没气了。
  季萧未将他抱在怀中,仔细探着颈间脉搏,察觉到那一点点微弱跳动时,总算松了口气,侧开脑袋重重呛咳,喉间一阵腥甜。
  桃子也神色恍惚,不能主事,阿南只能替季萧未开口,同身侧跟来的太医道:“快去瞧瞧小郎君,必定要将人救回来。”
  “将水吐出来便好,”太医上前道,“得先将腹腔的水排出。”
  他正欲上手,却被陛下挡开,那满身潮湿的男人神色冰冷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木朝生,淡淡将视线转过来,说:“朕来便可。”
  于是便将人抱回殿中,平放在榻上。
  折腾了许久之后才见木朝生呕出大滩水,呼吸也渐渐恢复,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季萧未给他擦脸,抬了手才发觉颤抖得厉害,没办法止住。
  他心绪有些凌乱,到这个时候忽然宁静下来,瞧着木朝生惨白的面庞想,他方才似乎真的要死了。
  就如那时在狱中同他第一次见面,他满头血,脸上是血泪留下的痕迹,躺在污脏的地上,很快就要咽气。
  太医治了很久,他或许也并非全然都是死志,有那么一点点活着的期望,于是才将他艰难从阎王殿前拉回来。
  太医给木朝生医治,阿南哄过桃子,过来低声与季萧未道:“陛下不若先去沐浴,将湿衣换下,以免着了风寒。”
  顿了顿,他咬咬牙,又补充了一句:“小郎君如今情况不好,还需陛下时常上心,陛下可不能再出了事。”
  他身上还有两味毒,不能忽视和轻看,稍有不慎便会被诱发。

第45章 腕上的齿痕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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