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227


  仁宗朝时候,前廷权柄与后宫恩宠发生过交集,以至于出了些不太好的事,柴聘某位女兄的一双孩子被害死,仁宗皇帝再度开始注意到区分前廷与后宫,又经历大望咸亨共二十余载发展,昔日后宫争恩宠为前廷搏权柄的事,几乎不可能再出现。
  倘刘俪吾被废,内阁自会主持相关事宜,正常情况下,不仅刘家不会受到牵连,皇帝反而该向刘家下书道歉、赏赐赔偿,为刘家父子升官加爵,然后刘家也惶恐再向皇帝上表告错,一来二去,事情就了了。
  只是中宫废立兹事体大,不是下旨赏赐和上表告错轻易能处理好。
  “搞不明白柴篌脑子里倒底怎么想的,”舒照嫌恶他,又道:“随之,你哥那边怎么说?”
  话音甫落,涤尘敲响了虚掩的书房门:“殿下,大内来人请见,道是皇帝病了,需请您赴中。”
  闻此言,舒照默声看向书桌后,柴睢并非柴氏血脉的造谣乍然四起,这时候皇帝找借口请太上入大内,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书桌后,柴睢道:“还记得相父教我们劈刀必抹么?”
  劈刀必抹,交手双方反应及时的情况下,刀劈下来后,十有八·九会被对方横刀格挡,此时切莫因被格而停顿,要以最小幅动和最快速度,直接把刀抹下来朝对方捅,捅得准不准不要紧,捅得越快越好。
  昔年郁孤城教几人弓·弩,也是如此道理,每遇敌,搭箭先发,准不准不要紧,关键是要率先压制住对手,不给敌任何出手之机,而后才是考虑如何一箭结束冲突。
  李清赏不懂何为劈刀必抹,正云里雾里间,面前三人已在眼神交流中,达成某种只有他们能懂的协议。
  “我留下来等消息。”谢随之坐在椅子里给自己倒盏茶,一般情况下与突发事件时,嗣爵是坐镇梁园的最佳人选。
  若大内真要发难,届时必会有兵马来闯梁园,谢嗣爵要保证太上不会被掏老巢。
  “我带人陪你过去。”舒照把佩刀挂在腰间,说罢先一步离开去调兵,谢随之有眼力价,忽说有甚么事忘办,追着舒照出去。
  屋里登时只剩下两个人。
  在李清赏略显期待的注视下,柴睢起身过来她面前,沉吟道:“尚不至于到去敲通天鼓地步,不然你在家等我消息?”
  李清赏道:“你还没去拜访那几位老辈子。”
  就此前往大内,好似羔羊入虎口。
  柴睢只担心自己不在时,刘家那边会来带走李清赏,叮嘱道:“我出门后你就在梁园哪里不要去,谁叫都不去,有随之在,无人能硬闯进来带你走。”
  几乎一前一后,梁管家也来在书房门下禀报:“殿下,中宫来人了,要请娘子入宫叙旧。”
  李清赏同皇后刘俪吾没有任何旧要叙,听闻此消息她却为之一振,拉住柴睢手道:“正好可以和你一道入宫。”
  为使柴睢相信自己,她拍胸脯保证,“带我去一定会有用,绝不给你拖后腿。”
  她太了解柴睢,只恐这家伙忍气吞声,太上良善,遇事愿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对别人来说,那退一步的非是海阔天空,而是可以变本加厉的欺负,李清赏定不允谁再欺负她心中人。
  “我怀疑你非要跟去大内,其实就是为看最新鲜的热闹。”柴睢笑着打趣,觉得如果李清赏同她一起去大内,她其实会更加安心,更有底气。
  李清赏笑起来,像被戳中了小九九,打哈哈挽着柴睢胳膊往外走:“就这么说定了,老子舍得一身剐,陪你上刀山赴火海去!”
  ·
  皇城大内,紫宸御极,世人眼中权柄荣华滔天富贵之集所,森严威肃高不可攀。
  进重华门往北去,路过片荷塘,路两侧柳枝繁盛,茂若圆冠,柴睢步行着,朝荷塘对面绵延无尽的朱色宫墙抬了抬手,口吻淡淡介绍:“那边就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东宫,她从六七岁到十六七岁的住所。
  隔着垂柳和水塘,东宫金钩铁画的建筑群,矜持地向陌生人展现出它华丽而生冷的一面,看得李清赏直撇嘴:“它应该不如梁园住得舒服,没甚么人情味。”
  柴睢无声笑,说话也不避前后跟着的宫人:“作为过来人,确实能告诉你,东宫住着不如梁园舒坦,那边朱墙是道界线,里面的人想挣脱枷锁冲出来,外头的人削尖脑袋想钻进去,殊不知等到后悔时,身后早已无有退路可供转身。”
  这些话非亲历者不得其解,连李清赏也不敢说能明白其中含义,她只能大约从柴睢话音里,听出几分悟已往之不谏的坦然。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边说着话边行走在大内宫城,淡静得全然不像是羊来入虎口。
  皇帝病了,在他日常起居和处理政务的宣汨殿,据说皇后此时也在,宫人引李清赏与太上同往。
  步行许久,柴睢给李清赏介绍许多地方,待不紧不慢来至宣汨殿外,禁卫军远远拦住第二批卸了佩刀的上御卫扈从。
  宫门外拦下舒照和一批披甲执锐的上御卫,宣汩门外拦下第二批赤手空拳的上御卫扈从,这是皇帝柴篌对太上柴睢的最大容忍。
  手里沾过人命的上御卫武人,光凭直觉便嗅出宣汩门里蠢蠢欲动的兵刃火药味,众人眼眸如鹰敏锐地将周围打量。
  入门时,等候在里面的宫人阻住太上与李清赏去路,要搜身以确保无有利器携带至御前。

第六十八章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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