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李清赏看见柴睢正冷下脸准备令退这宫人,身旁忽一道劲风扫过,不待她反应过来,面前小宫人已飞身跌出,头上纱帽骨碌碌滚出去好远,小宫人蜷缩着跌倒在地,万分痛苦中偏呻·吟不出声来。
  有那么瞬间,宣汩门下死一般寂静,随即禁卫军反应过来,呛啷的拔刀声齐刷刷响起,为首者大声呵斥冲进来踹飞宫人的侯郅风:“皇宫大内岂容放肆,左右,将人给我拿下!”
  训练有素效忠皇帝的禁卫军,齐刷刷列阵门下,以身将柴睢李清赏和同行的上御卫里外隔开,有两名禁卫军卒上前来拿人,被侯郅风两脚踹开,禁卫军手中冷刀并几把手铳,一时间齐刷刷对准上御卫副督总侯郅风。
  站在中间的禁卫军小首领斥问:“天子门前动拳脚,尔欲反乎?”
  “老子是梁园上御卫军,惟忠我主殿下,”侯郅风脑门对准面前黑洞洞的手铳管,与身边七八上御卫兄弟并肩而立,逐字逐句道:“今若谁人胆敢在太上梁王面前放肆,天涯海角,上御卫必要他付出代价!”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若是结下仇怨,哪怕天涯海角,哪怕父死子继,上御卫也要寻而报之,典型悍卫风格。
  而大内如今是禁卫军地盘,岂能让梁园上御卫在这里叫嚣。
  禁卫军小首领出来上差时领有任务,激怒上御卫扈从拔刀相向,证明左近别无他人出来相助这就够了。
  小首领也不想和昔日旧主对着干,枪管顶着几个上御卫的脑门,大声斥了侯郅风几句,便回头着人把被踹倒的小宫人抬下去,适可而止,息事宁人。
  这一抬不要紧,禁卫军才发现,小宫人被踹断了好几根肋骨,人已直接疼得昏过去,禁卫军小首领暗暗看侯郅风好几眼,心中暗暗琢磨,如果和侯郅风交手,自己可否有几些胜算。
  门口的下马威轻易解决掉,在去往宣汨殿路上,李清赏避着前面战战兢兢引路的小宫人,紧挨着柴睢低声问道:“那一出算甚么,他在试探你?”
  柴睢低下头来听,同样低下头来答,笑腔隐约:“他德行也就这样了,若是过会儿在里面动起手来,你可得全力支持我。”
  经过方才的剑拔弩张,李清赏指尖尚忍不住轻颤,眨眼间已被柴睢带得生出笑意,她下意识把太上打量一遍:“你会打架?”
  柴睢满脸可牛气的表情:“我相父擅苗刀,谢太傅擅拳脚,郁阁老擅弓马,再有赵大爷实力不详遇强则强,随便哪一位都是举足轻重,我由她们带教大,学的是远战近搏,进可攻退可守,还能不会打架?”
  “哇!”李清赏轻声叹,充满崇拜,“不知道原来你师从名家,这么厉害呢!”
  这一刻,太上虚荣感无比膨胀,自信心无比强大,仿佛能徒手掀翻一头牛。
  万分庆幸随之和阿照不在身边,不然姓柴的哪里有脸说出这些吹牛大话。
  打架,挚友三人里头她是先惹事先挨打的那个菜团子,等对方上了钩先动手,阿照负责跳出来暴揍之,随之负责处理善后,若是被对方不依不饶告到家长那里,鼻青脸肿的菜团阿睢就会被推出来挡枪——“你看,他把阿睢打成这样,我们当然不会放过他”,三·人·团从小分工明确。
  这些事柴睢才不会告诉李清赏,而是脑子一热夸下海口,说回去后抽空拉太兴重弓给李清赏看,保证箭无虚发。
  在李娘子的一声声夸赞崇拜中,太上飘飘乎不知了东西南北。
  何其美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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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9 ☪ 第六十九章
  ◎耍猴◎
  两人一路低低口角,不知不觉间,也就穿过空旷的殿前路,来到宣汨殿外。
  “太上皇帝千秋万岁,”满脸愁容的马宝楠,迎上前来拾个礼,跟没了亲爹也悲戚戚,“公家和娘娘都在里面,公家吩咐您来不必通名,直接进去就是。”
  不必通名本就是太上权力,被这样一说,仿佛是柴篌多么友爱手足,多么敬重太上,特意免她通禀,柴睢心里嘲讽,与李清赏一并迈进及膝高的门槛。
  初秋季节,秋老虎刚走,正午时天温且热,宣汨殿里门窗紧闭,屏风环绕,草药味缭绕中,柴睢觉出兵锋气。
  皇帝起居的内殿里,从进门开始便排排列列坐满柴氏宗亲耆老,最打头的孤身坐首座者,是现任宗府大宗伯,照理说柴睢得尊称她一声姑奶奶。
  姑奶奶此刻面无表情,叫人猜不出喜怒。
  柴睢进来后,顺着两侧人堆向里看去,月亮门隔开里外,以大宗伯为首的众宗亲坐在外面,里面龙榻前帷幔半垂,皇帝柴篌满面病容靠坐床头,皇后刘俪吾坐床边掩面低泣,屋里气氛怪异。
  太上驾到,宗亲纷纷起身行礼,大宗伯颤颤巍巍欲撑手拐起身,被柴睢拦住免礼。
  殿内外未留使唤者,柴睢也不好使唤哪位宗亲给自己看座,自到那厢搬把椅子过来,放在大宗伯空荡荡的对面。
  搬椅子时,来至某扇环墙屏风前,兵锋气隔着屏风往柴睢身上扑,无人发现柴睢神色飞快阴沉了瞬息。
  柴睢顺手按李清赏坐下,在满屋宗亲暗暗注视下,若无其事寒暄道:“孤甫自北山行宫归,耳目暂塞,不知皇帝现下情况如何?”
  太上此话一出,皇后刘俪吾手帕半遮着脸,呜呜咽咽又抽泣起来,像是谁欺负了她似也。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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