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213


  本以为开门的会是家仆,却没想刚到门外,抬头便见李匪樵端然站在门后,正平和地看着自己。
  莫羡僧猛地脚步一顿,心跳无端加快,四周本已凉风习习,此时他更感浑身刺骨阴冷,含在袖中的双手更是发颤发冷,心中却是万分庆幸自己脸上仍带面/具而不至于形露于色。
  其实此次入京以来便早已是见过李匪樵多次,却没次都是隐于形色人潮之中,不过都是隔着衣衫人影眺望一二。
  而此时咫尺相临,连李匪樵面上深刻的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才想到自己一别家中老父,竟已有近二十年。
  一月前从江上踏瑄遥至淋江,隔着滔滔江水,再看对面江中故园,才觉二十载竟如白马过隙,所谓近乡情怯,便是心中纵广涵天下,行至家门前,却无力往前一步。
  又想起当年出发遥山前,李匪樵牵着不过垂髫的李清茹将他送至江边时,他站在小舟甲板上看着二人身影渐越变小,他还记得那时候的父亲不过鬓边几缕青丝,而如今却已是一头斑白。
  莫羡僧这几天也是苦苦挣扎,对于到底要不要临行时再来见自己父亲最后一眼这事思虑许久,最后还是昨晚一夜辗转难眠后才最终还是定下心来。心中本已重重复复地演练无数次与其见面时应如何表述,但此时真正二人相对,他脑中却浑然一空。
  李匪樵在屋内闻得莫羡僧前来拜访时也只觉意外,却又想起近来传闻之中他与王桓之间关系,心中难免摸索猜测两分,但当家仆问要不要将其请入屋中时,他却摆摆手示意不必,而自己又马上换了一身利落衣裳才出门相见。
  此时李匪樵看着莫羡僧脸上神情紧张,他反而先慈祥笑笑,道:“先生清早便来问候,因近来坊间传闻嶙峋,老朽是不便请君入内一叙,还望先生海涵,有怪莫怪。”
  莫羡僧此时才回过神来,连忙双手作揖谦卑颔首致礼后,才礼貌道:“前辈之虑晚辈定然明白,前辈不必为难。反倒是晚辈冒昧前来相访,还望前辈不怪唐突。”
  李匪樵笑笑,说道:“四海之内皆比邻,天下儒生自成府。莫先生不必多心,只是不知莫先生清晨到访,是所谓何事呢?”
  莫羡僧才放下手,仍微微垂下眼帘,说道:“正如前辈所说,羡僧一届儒生,而前辈君子雅号在四境内是享负盛名,皆为儒门学子,任谁亦想能一见前辈真容讨得一教。晚辈此次有幸入京,自然也想前来拜会,讨得教诲。”
  李匪樵见其神态谦顺,心中亦是对其有所好感,二人三二寒暄后,莫羡僧便说不多叨扰就要先行告退。
  莫羡僧却又在转身离开前,又多说了一句:“京中如今能有淮南世子为梁柱,实属京中之幸。”
  他此话说完,再三示意鸣谢后便要转身离开,但李匪樵闻言之时心中便已是一怔,眉心微微皱起,又略显防备地质疑道:“不知先生何来此话?”
  莫羡僧回头微笑又道:“曾经只道京中淮南世子殿下文武双全才华出众,却不谙世事不及朝政。不久前汶州一战是初露锋芒,再此次入京有见其如天子左臂右膀,行事作风竟是比旁人更有成略,眼中更是出乎常人多沉稳,如今一见,才知何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果然是年少英才,不可多得。”
  莫羡僧见李匪樵脸色果然陷入沉思,他心中骤然笑笑,颔首又道:“这些不过晚辈胡言乱语,前辈见笑了。”
  怎料就在莫羡僧再次要离开时,李匪樵忽然将其唤下,目光严肃地盯在他脸上,沉声问道:“不知先生在江上一带,可有听说过一名叫李清辞的江湖人士?”
  莫羡僧脸上笑意顿时僵硬,浑身上下如遭雷劈,他回头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从未听说,若前辈有意,在下回去后大可替您打探一二...”
  “不必了...”李匪樵却立刻打断,回神后才又道,“还祝先生一路顺利。”
  三月初开,乃初春交冬之节,所谓倒春寒,便是此时二季相争时寒冬不舍退场留恋之果。
  此等时节,晨起多有白雾,至正午烈阳相驱才得下午明媚,傍晚时分巧有金灿霞光,至夜又朗朗乾坤,星辉烂漫。
  沅陵侯府王桓书房内大门微掩,王桓早已将家仆一尽遣走,屋内此时只剩高企烛灯明亮,地上火炉温热。
  屏风后王桓正懒洋洋地侧躺在炕上一边的引枕上,一手握着一块刚成像的小木块,一手攥着刻刀,正眯着眼悠哉悠哉地雕刻着,时不时还将木块送到面前吹开木屑,再左右仔细端详,眼神中尽是流露着对自己作品的满意和赞叹。
  隔着炕桌的另一边坐着的那位却是另外一副情形,谢宁正端然盘腿坐在炕上,身上只穿一浅色薄衣,同样是一手执木块一手执刻刀,但面上表情却如孩童般执拗而烦躁。
  此时王桓又是对着那不过刚成形态的木雕一番摇头咂嘴自我感叹后,谢宁却忽然将手上东西一并丢在桌上,闷闷不乐地说:“不做了。”
  王桓这时才知回头,眼见谢宁正皱眉赌气地凝视着那木块,正要转身下床,王桓却忽然先走到他身后侧身坐下。
  王桓坐下后,双手从谢宁身侧两边围绕上前,一手拿过木块一手握起小刀,又将脑袋从后靠到谢宁一边面侧,温和笑着说:“来来来,不着急,让小叔叔来教你。”
  说着又把身子往谢宁背后挪近,几乎就是直接贴在谢宁身后。

第九十九章 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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