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265


  那时李清辞所带的淋北队伍正好行至淋江边上,那晚二人也是趁着月色,在江边对月而酌。
  酒意之下,二人高谈阔论,天上人间,风花雪月,南北无疆。
  而至最后,王桓昏糊之中,早是分不清他是真醉还是假醺,他忽然问道:“兄长,其实在你心中,你早就盘算好,这一仗,该怎么打的,我说的对吗?”
  李清辞那时本也头脑昏晃,听其一话,他却凝着王桓,笑了笑。
  他用手指在滩涂上画出一副极其简单的地图,指了指淋北城,又指了指汶州,其后却又在整幅地图上画下一叉。
  李清辞微微转头,笑着问道:“撇去其余不说,我且问你,孙家谋攻篇第三,所言为何?”
  王桓怔了片刻,不明所以却先是回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又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非攻也,毁人之国非久也...【1】”
  只是王桓背诵至此,忽然脑海中一记灵光而过,酒意顿时消散。
  他用手背揉了揉双眼,惊喜又道:“兄长的意思,是想让淋北军中先自乱阵脚,以致军心溃败,然后我们就可以不费兵卒而取之?”
  “我之前也说过,谢高钰不善内政,不慈民生,近这几一直在广募民兵,但是这个人手段却凶暴残忍,民怨沸腾而民心厌战,但迫于其淫威□□下又不得不从,这样一来,攻势是应该从攻心而起,”
  李清辞说着,又得意一笑,见王桓大有恍然大悟之色,又轻轻摇了摇头,指着沙上汶州所在之地,继续说道,“军远行而眷留城,如果要从内部打破,则要攻其心之防线。”
  王桓顿有痛彻大悟之态,接着便道:“先让谢高钰自以为是带着他的藩军压至江上,再让人北上淋北,收城安民,让当地百姓亲自写信是送往军中,告知淋北如今已易主,而且民生已定,而谢高钰更是大势已去,如果还要再一意孤行,追随谢高钰而进攻京师,且不说此战必败,届时更判逆贼一名而九族蒙耻。”
  可是王桓却又问:“可是你怎么能够确实,区区家书便能让军中变心?”
  “谢高钰治军以横蛮粗暴,军心本已不宁,不过最重要的,”李清辞笑着又道,“若连随行军师也告知,这一战是毫无胜算,再让其离开,如果是你,你可还会留在军中?”
  王桓本是叹于此中之妙,下一刻却顿时一惊,紧张地看着李清辞说出此话时,脸上竟是风清水和般,他却担忧道:“但此事是极为凶险...”
  “哈哈哈富贵险中求啊小桓...”李清辞忽然对月轻笑,拍了拍王桓肩膀,又道,“生死有命,你我不是本来就是死人吗?如今不也在此大好月色下畅谈风月?”
  世事如风,再吹向王桓脸上时,他是再也听不见那爽朗笑声。
  淋江涛涛不绝,谁也掺不透,里面混杂了多少血泪。
  江上勇士,江中谋士,江下道士。
  数百年间承载过多少改朝换代,多少人又如王桓此时此刻一般在这里嚎啕大哭,哀悯之中,再不能见旧人。
  十月二十,怡都城外南安军营中,谢宁与荣敦收到汶州传来捷报,二人相视会心一笑,却只勾嘴笑意,不敢放下任何警惕。
  次日谢宁携一小支千人军队向怡都方向而行,谢宁离开后,荣敦将韩英带至军营之外一小村落。
  荣敦一路面容冷峻沉默不言,韩英因心中有愧而越发忐忑,却又因不知其意而全程不敢多言。
  直到荣敦带其至一破陋屋舍门前将门打开后,一白发苍苍老妪正盘腿坐在炕上,眯着眼,安详宁静地折着菜叶,闻得开门有声,才缓慢地回头,声音沙哑颤抖问道:“谁呀...”
  韩英一见顿时如晴天霹雳,他不待思考便想冲上前,却荣敦面无表情一手将其拦下,紧接着更是将房门关上。
  再往军营行走路上,荣敦仍是不苟言笑。
  却行至一半,韩英忽然顿地跪在路边,竟是不知从何时起,早已泪眼昏花,他双唇不停颤动,荣敦回头漠然看着他,依然一言不发。
  直到荣敦耐性已过转身就要继续走,韩英才忽然哽咽说道:“从今往后,我韩英,绝无二心,生死皆为谢氏,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荣敦并无意外,掀了掀眼皮,才冷声说道:“这些话,你还是留着等殿下回来,亲自对他说吧。”
  荣敦说完,转身便要继续前行,却两步后又停下,半侧头沉声又对其说:“还有,救你祖母出来的,是王先生。”
  十月三十,怡都。
  谢宁携兵大破怡都城,至其入宫,陈翘血溅普同殿时,温剑已带着明校府至西直门外,对还在与南安兵厮杀的鸿武营大为镇压。
  又是其宣告,其主陈翘已命丧谢宁手下,念及鸿武营营兵皆为怡都臣民,本亦无辜,若此时自愿弃械投降,仍可绕其性命,若有执迷不悟者,一律冠以谋反之名,株连九族。
  自谢宁西直门外挟持陈翘一路御马入城而至流芳门,天上一番乌云忽如而至,偌大京城竟在正午却如傍晚时分。
  长白侯府内孟诗云自今日晨起便茶饭不思,之后更是一直站在自己房前屋檐下紧张地来回行走。
  她时不时又隔着庭院望向府门处,每逢稍为有些许动静,孟诗云都立刻警惕地看去,却见行出之人非自己所盼,一番失望后却是越发紧张。

第一百二十六章 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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