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战乱


  我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脸颊微热,伸手摸了摸,摸到一手的泪。
  我抿紧了唇,眨了眨眼,试图将被水光模糊的视野变得清明起来,却发觉那些液体从我眼中挤出来,如同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我终究在他的温柔下溃不成军。
  我一边擦着泪,一边想,这不是我的错,是他的错。
  他太温柔了,也太过慈悲。
  那日之后,我渐渐开始敢于看空无的眼眸。这时候我才觉得,原来看他也不是我想的那么难受的事情,他的眼神清澈,里面俱是温柔。
  是一片清明,无悲无喜。
  似是佛,也是人。
  是佛之空明顿悟,也是人之善意成全。
  空无对于疫病似乎渐渐有了解决之法,城中的病情控制得很好,我的情况也逐日稳定下来。
  我开始放空自己,不去想谢映白,不去想我放不下的爱恨,也不去想他人如何,我只管眼前有什么,目前要做什么。
  修有情道者,本须处处留心,见人间百态,于是我习惯了事事都看,事事都想,到如今反而轻松很多。
  得出治疗疫病的药方之后,我与空无便准备离开这里了。
  出城那日,有许多人来相送。
  我跟在空无身后,看他神色平和,缓步走过长街,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一片寂静。
  抬眼的瞬间,我见到之前来跟前闹事的那人在人群之中。他与周围许多人一样,伏跪行礼,眼中满是虔诚与感激,或许还有几分愧疚。
  但我已然并不在意了,那些情绪与纠结,都宛若随着我那日的落泪一同砸在了尘土里。
  又或许,我终于将空无的话听进了耳中。
  人都有过错,都有私欲。
  若是计较,我无法宽待他人,也宽待不了自己。
  我还要背着这一万三千四百九十二人的杀业,宽恕自己,化去这一身杀孽。
  我虽看不懂师父的心思,但我好歹知道,他能放我出来,受佛门之托,或许是要借佛门消我身上罪孽,避免来日心魔难渡,雷劫浩瀚。
  佛门修行积累功德,跟随他们的修行,自可抵消杀业,换得安宁。
  只是我原本放不过自己,我非要背着这杀业前行,非要自作自受,非要罪有应得。
  我虽不言,却私以为如此是自责以赎罪,我以我罪罚我自身,走不出来也放不下。
  我爱谢映白,也如同他的半身,有许多执念不甘与意难平。
  然而,那日空无终于点醒了我。
  我也是这芸芸众生中一人,我恨众生愚钝,恨众口悠悠,恨众人偏要为自己私欲伤人害人,却忘了我本也生而愚钝,要扭转他人口舌,伤他人来全我私欲。
  如此而已。
  仅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
  在了,在加油了,啊哈哈哈哈哈。
  但是,不知道大家怎么看空无的鸭,我总觉得感觉还没到,嘤嘤嘤。
  第27章 战乱
  我与空无走走停停,来到黎都附近已然是近冬末了。
  草原的将士已然打到了黎都城下,因为知晓天命,我与空无都有意无意避开了战场之地。所见虽有哀鸿遍野,却尚且不曾见过江山倾覆后的恶景。
  但要入黎都,如今是避不过了。
  我们虽然没有见过,却总是能听说些事情。四处逃散的难民总是将草原来的那些人称作蛮夷,说那些蛮夷身形粗犷,嗜血好战,说哪些城被屠了,哪些中原名士被杀了。
  如今,我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却听不进心里,一抬头看空无,却见他也并无异样。
  我便不由问他:“你不觉得悲痛吗?”
  “为何?”他反问我。
  他这般问了,我便认真想了想,而后挑了个我熟悉的佛门常用的词来,道:“众生皆苦。”
  “众生死后,会前去极乐之地。”他如此答。
  我抿了抿唇,觉得他这话好像是在开玩笑,但我又不太确定。
  “来生不记得前世的。”我最后还是这样说了一句。
  他轻轻笑了笑,而后道:“便是真佛,也渡不得所有人。”
  我似懂非懂。
  我想,那你们佛门为什么又要渡人呢?怜悯众生苦,却听在耳中,说渡不得所有人,也就不去渡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或许是因我表情藏不住事,又或许是因他从来敏锐,无需我开口便继续道:“见到了便去渡,见不到的渡不得的,也不去强求。佛门讲究“空性”,祛除执念,无需苛求。”
  我点了点头。
  他说的我懂了,于是也明白,我总是怀着执念的。
  我总是觉得要对人都好,这是执念;我想与谢映白共度百年,也是执念;我放不下过去,也放不过自己,亦是执念。
  如此想来,原来放下执念,也很难。
  黎都外重兵围城,我与空无暂时没法进城,只能等这场战打完,于是便又停留下来,在城中助人医人。
  我跟空无跟了这般久,自然也学了不少医术,如今也是能帮人看病的了。
  因草原将士打到此处来,这里的许多百姓早已跑了,城中大夫寥寥无几,空无本是帮留下来的百姓看病,却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拦住了。草原的军队里自然也有汉人,但刚巧这些拦人的将士都是草原的汉子,并不会说中原话,说了两句就要强行把人带走。

第27章 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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