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银针


  陆棠鸢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他这样心思缜密的人,都对这张脸感到陌生,足见父皇的用心良苦。
  两相对比,父皇曾经给他的保护,被他视若珍宝的偏爱,原来什么都不是。
  他环顾这一屋防备,冷哼一声,“父皇以为,这些人就能敌得过阿枭吗?”
第48章 银针
  阿枭后退一步,矮身揽住陆棠鸢的膝弯,让他坐在自己的小臂上,“殿下抱紧我!”
  身后的大殿门已闭合,狭小的空间里,处于包围之中就等同自寻死路,阿枭迅速判断形式,踩着身前不知名影卫的刀背、头颅借力,飞上殿上大梁,将战场上移。
  有了房梁借力,宛如置身他最自在的野林,臂弯里抱着陆棠鸢也不觉负担,反而动力满满。
  陆棠鸢的后背还在流血,“放我下来,我要亲手杀了他。”
  阿枭不依,依旧紧紧环着他的小腿,躲避攻击的同时,将弯刀都使成了回旋飞镖,一心护着陆棠鸢。
  陆棠鸢深深叹了口气,就算他已被贬为庶民,那他从前在这些影卫的眼里也是首领和九殿下,现在让外人看着他同一个低贱的畜生搂搂抱抱,他总归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心里憋了太多委屈和怨恨,谁招惹他,他就要撒在谁身上,他皱眉质问阿枭:“你不是纳闷我为何非要回来?我回来就是为了杀他,你不让我动手作甚?抽什么风了!”
  他现在坐在阿枭的胳膊上,上半身没有着力点,换做他全盛时期,靠腰部力量勉强,也能拔剑做些格挡,可现在他后背满是刀剑之伤,鲜血淋漓,被固住小腿之后,除了抱着阿枭的脖子倚着靠着,别无他法。
  阿枭委屈,“反正他已经开始烂掉了,早晚都要死掉的,殿下后背还在流血,阿枭先带殿下离开不行吗?”
  陆棠鸢直想翻白眼,他知道阿枭总是固执的,有自己的一套,除非他献媚示弱,别的套路都不好用。
  父皇方才指责他低贱下作,与兽共“舞”,言语情态里的嫌弃和鄙夷还历历在目,他不想在父皇面前败下阵来,做不出示弱的动作。
  下意识去看父皇的方向,却意外发现他眼神复杂绝不只鄙夷。
  陆棠鸢忽然就懂了。
  薛仲元已死,父皇终是没能与所爱终成眷属,母妃与他的存在,始终是夹在父皇与薛仲元之间的一根刺,而阿枭对他的无条件保护,更是深深刺痛着父皇作为天子的自尊。
  阿枭无疑是低贱的、蠢笨的、孤立无援的,可是阿枭能够护住自己的爱人,能够抱着温热的躯体。
  而父皇身为九五至尊,出身高贵,天资聪颖,手下更是能呼唤千军万马,却从始至终都护不住自己的爱人。
  自幼时起,父皇的爱人便为他化身刀剑,替他遮风挡雨,最终也没能落个好下场,如今身首异处,腐化于异乡。
  而陆棠鸢这个一直隔阂于他和爱人之间的孽种,却什么都有。
  于是陆棠鸢与阿枭越亲密,越默契,就越能刺痛陆弘。
  陆棠鸢深呼吸一口,压下自己翻涌的脾气,侧头靠在阿枭的肩上,“乖,忍一忍,你的血液里还有神药残留,让我咬一口,我就能恢复伤口与你并肩。”
  感受到陆棠鸢温热的鼻息和嘴唇若有若无的触碰,阿枭红着脸斩下了三名影卫的头颅,“可是…你不是说…”
  神药过量的副作用,不该是殿下最想规避的吗?
  但阿枭没有说下去,不是他害羞,是他不想浇灭殿下突然的冲动,又能治好殿下的伤,又能让他尝到甜头,何乐而不为。
  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眼珠转得滴溜溜,叫陆棠鸢在这样危机的时候都笑了出来,“我有分寸,就算又饮多了,你再救我,嗯?”
  陆棠鸢伪装了二十几年,什么面貌都能信手拈来,他有心扮柔情,自然是游刃有余,既让陆弘气愤,又叫阿枭打起精神。
  他探出舌头润过阿枭侧颈崩起的青筋,一口咬上去,尖利的虎牙磋磨着阿枭的皮肉,他们贴得紧,他能感受到阿枭急速的心跳,也能感知,这绝非来源于疼痛和恐惧,阿枭正兴奋于他的依赖与靠近,尤其是血液相融带来的感官刺激。
  滚热的血珠入喉,背后的血肉弥合滋长,周身都是黑衣影卫,每一个人都露出敌意,他们蒙着面,只露一双眼睛,于是眼睛里传达出来的情绪更加明显。
  有人不解,有人作呕,有人揶揄,也有人触动着,握不紧手里的刀。
  有什么关系呢,今日,殿内所有人都会是阿枭的刀下亡魂,无论他们心里如何评判,都不会再有人知道,他今日对阿枭做了怎样的矫揉情态。
  阿枭依旧抱着他,杀光了一批又一批从暗门里涌出的敌人,等他后背的伤痛消散在神药的药性里,才将他放下怀抱。
  他一刻不等,朝着陆弘所在的龙椅跃下,刺去。
  阿枭与他背对背,扫清他身后的障碍,而面前的陆弘,立即被陆启正上前护住。
  他的剑是宋大叔用百年一遇的上等玄铁锻造,他用出全力,足以将陆启正的剑削断,陆启正常年在宫中唯唯诺诺,哪里敌得过他身经百战。
  不用阿枭帮衬,他很快占据上风,眼神死死盯住被藏在身后的陆弘。
  陆弘也不躲闪眼神,两相交锋,曾经好似忘年交的父子,在对方眼里都看到了陌生,他们的父慈子孝得益于两个人的共同伪装,又怎会没有崩裂的一天呢。

第48章 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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