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138


  这样一个矜重而兀傲的人,却被他以恶劣的手段强迫着怀了孕,还被他禁锢在这一方孤岛上、一间卧室里。
  他那身硬骨当然会被打碎,在那积年累月的折磨里。
  但不该有这么快。
  郁琰对他那忽然转变的态度,在朝弋看来无非是一场低劣的骗局、粗陋的谎。
  “他们为难你了?”猝不及防的,郁琰开了口。
  说着他看向朝弋两只手腕上的勒伤,隐约可见那是两圈铁制锢具勒出的痕迹,深的地方已经结成血痂,透着难看的淤紫色。
  就算朝弋不说,郁琰也能隐约猜出他最近到底都去了哪里。
  朝弋冷笑一声,拽着他的手顺势躺在他膝上,没睡醒的眼半眯着:“是啊。”
  “刚去的那三天,他们把我吊起来,不让我睡,还故意饿着我,”他轻描淡写地说,“到点了就轮流进来对我一顿打。”
  “后来他们就让我躺在电椅上,让我看着你的照片,想象我上你的画面……”
  “我硬得厉害,然后他们就打开开关……”他故意攥碾着他的指尖,力道大得几乎像要将那几指硬生生地掐碎,“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痛吗?”
  朝弋忽地睁开眼,看见上方那人的眉微微蹙,是吃疼的模样,于是他哂笑着伸出另一只手,向上捧住郁琰半张脸:“我那时候生不如死,你一定很开心吧?”
  可郁琰却再次一反常态地俯下身,软顺的发丝垂下来,尾端落在朝弋耳际,若有似无地搔着痒。
  他看上去几乎就要吻上来,朝弋松了手,却被前者捂住了嘴。
  朝弋看见郁琰的长睫垂下,很轻地碰了碰他的鼻尖:“我……”
  “很难过。”
  他从未明晃晃地把自己向旁人展开过,在所有的亲密关系里,他都是被动的、内敛的,所以他看上去永远情绪稳定,就像一尊冷冰冰的瓷像。
  然而朝弋却并没有觉察到这个人正在试图向自己贴近,他只是撑出一副讥讽的笑意,并死死盯住郁琰眼里那“假惺惺”的难过。
  随后他拽开了郁琰捂住他嘴的那只手:“装什么?”
  “你觉得只要自己露出这一副恶心的姿态,我就会心软吗?”
  郁琰再度皱起眉,然后猝不及防地在他额心吻了吻,哄孩子似的低声:“你不要吵。”
  朝弋终于不再说话了。
  这人仿佛看穿了他口中那些源源不断的恶言不过是强撑起来的空架子,伸手轻缓地触摸着他生出青茬的下巴,神态略微有些恍惚:“是不是很累了?”
  那所谓的“训练营”针对他这种刺头犟种,用的无非就是那几种手段,首先第一项便是睡眠剥夺,在机构里的那一个月,他每天的睡眠时间平均不到两个小时。
  他看似强硬,可实际上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睡吧,”朝弋听见他轻声说,“我陪着你。”
  这几日都是阴雨天,窗外的狂风时不时地拍打过那扇落地窗,偏偏这坏人身上的睡衣又很薄,朝弋把脑袋枕在他大腿上,绸滑的布料背面传来分外柔软的体温。
  在这难以抵抗的氛围里,他终于撑不住了,眼皮越来越低……
  朦朦胧胧间,他感觉到这个人似乎正在往他身上揉药膏,又冰又凉又痒的,倒不算是什么坏体验。
  朝弋强撑着睁开眼,然后攥住他的手腕。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渴望,尽力弯下身,在他唇上碰了碰,安抚似地:“不吵你了……”
  后面的话朝弋没听清,他只觉得自己不断地下坠,最后落入了一张漆黑的织网当中,四面都是熟悉的香气,他再努力也睁不开眼。
  是梦啊……他想。
  *
  朝弋在岛上只待了两天就回了A市。
  在工作间隙,他把自己离开那一个月的别墅监控通通翻看了一遍,除了去洗手间,这个人几乎就没怎么下过床。
  和卫枫说的一样,这人夜里偶尔会被噩梦惊醒,到后半月,这种情况便出现得愈发频繁,每次惊醒之后,他便一言不发地坐在床头,一直熬到天亮。
  也有一两次能听见他对着黑暗开口说话,声音很低,呓语般含糊,朝弋只能翻来覆去地听,才能勉强听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凌晨三点四十分,他听见视频里那个人说——
  “你很冷吧。”是陈述句。
  然后就这样僵持着一言不发,正当朝弋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时,他却忽然又开了口:“你喜欢那里吗?”
  “可以看到海,”他很慢地说,“没什么人,很清净。”
  他并不是多话的人,更何况是这样的主动攀谈,到最后甚至是近乎哀求的口吻:“和我说话吧。”
  “回答我,好吗?”
  朝弋从没听过他以这样语气和姿态和谁说过话。
  可那黑暗中分明连半个影子都不见,他想当然地认为郁琰幻觉中的那个人该是朝冶,他那位死了还阴魂不散的大哥。
  于是新来的那位董助便听见套间里忽地传来了一声瓷器碎裂的响,她心里一紧,连忙轻车熟路地架起了扫帚,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内间的套房内。
  进办公间一看,果然遭殃的又是她新买的那套能抵她半月工资的咖啡杯,杯身和杯碟都被摔烂了,碎片和剩下的咖啡液飞溅的到处都是,凄惨得可怜。

第68章 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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