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250节

  她看清了身边景色,此时身处一片树林,身旁只有一个蒙面人。
  那蒙面人一把扯下了面巾,露齿一笑:“秀姑娘,是我。还记得我的名字吗?我告诉过你的。”
  他忽然动作,阿桃心中惊慌,在看清他有几分熟悉的面孔后缓和些许,却仍是警惕地瞪着眼前人。口中白布让她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呜声。
  “哦,忘了还有这块布。”诺加面上的笑容狡黠,显然不是真忘了。
  阿桃口中干涩,仔细回想,终于忆起曾在秦楼被这人纠缠过几次,但他叫什么名字,实在想不起来。
  诺加见她迟迟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失望至极:“我叫诺加,我告诉过你的!”
  阿桃低头不语,他叫什么并不重要,他是嫖客,也是收钱作恶的绑匪。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诺加为自己辩白:“我不是绑匪,我是王子,满赤仑未来的首领!”
  无论他说什么,阿桃是半分不信的。
  “你还是被绑着看不见的时候更听话。”诺加忍不住说出心里话,见阿桃脸色一变,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尴尬看了两眼别处。
  他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让阿桃惊慌了一整天,可她总是不假辞色,未免太叫人伤心了。
  叹了口气,诺加估摸着时候差不多,终于说了正题:“进展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顺利。那些做贼心虚的狗官,不敢再找你了。秀姑娘,你自由了。”
  阿桃抬眼看他,神情却没有因他的话而变化,仍是看不到丝毫希望。
  “瞧,那边有人来了。”诺加站到阿桃身边,转动她的方向,抬手一指。
  林子边缘是一条道路,路的尽头,一对人马正向着这个方向走来。
  诺加手指前方,语气轻快:“秀姑娘,我现在就放了你。你和他们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你真的要放我走?”阿桃仍是不敢相信。
  “当然,我跟你说过,我会给你自由的。呃,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了。”诺加不在意地笑笑,将她往外推,“去吧,就说你被人绑了,趁机逃了出来,他们会帮你的。”
  阿桃试探着迈开一步,身后的诺加似乎一直注视着她,一动不动。
  阿桃定了定神,脚步不停,向大道上那支队伍走去。渐渐的,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身体似乎变得更轻盈,双手被束缚着,跑动的速度却没有受到阻碍。
  道路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双眼光芒愈发亮眼,几乎将她的整张脸照亮!
  身上的重负在跑动中消散,压抑着她的东西烟消云散,嘴角不由自主扬了起来,不受控制般溢出喜悦。
  阿桃回头看去,诺加还站在原地,似乎是看到了她的笑容,面容一凝,缓缓露出一个明朗的笑。
  脚下草叶绊了一下,阿桃惊叫一声,跌出大道,前行的人马立刻停下,传来一声惊呼:“阿桃!”
  前来的正是启程返回西南的卫岚一行人,穆青枳跳下小枣,快步上前将阿桃扶了起来,见她狼狈的模样大呼小叫:“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被绑着?有歹人吗?”
  阿桃连忙抓住她的衣袖:“我遇到了歹人,他们把我绑到树林里,我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来。穆姑娘,你们别丢下我!”
  穆青枳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知道你有养父母的家业,所以绑了你!”
  阿桃面色黯淡:“没有家业。为养母治病,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那是我怕班先生担心我,撒了谎。穆姑娘,你不要告诉班先生。我其实,已经无家可归了……”
  穆青枳忍不住道可怜,转向卫岚央求:“干娘,我们带阿桃回西南吧,她太可怜了。”
  真是个倔强的姑娘,不想让班贺知晓自己的境遇,太傻了!卫岚心中怜惜,枳儿不央求,她也会带上阿桃的,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好,阿桃姑娘,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随我们走吧。”卫岚豪爽道,“到时候我再写封信给班先生和陆将军,有我照顾你,就不怕他们担心了。”
  担心阿桃不会骑马,穆青枳自告奋勇与她同乘一骑:“阿桃别怕,小枣很温顺的。你抱着我的腰,肯定不会摔下去。”
  阿桃抱着穆青枳,那具温暖有力的身体令她安心无比。
  她轻轻靠在穆青枳背后,目光遥遥望着极速后退的密林。
  不堪过往,也随之被远远抛在身后。


第311章 寻亲
  日近黄昏,施可立方才从外边回来。一路走向后院,沿途仆役丫头无不低头回避,小心称呼一声老爷,不敢抬头看平日温厚待人的老爷一眼。
  听闻丈夫被高尚书叫去府上,齐夫人内心忐忑,听下人禀报老爷回来了,忙叫婆子端上参茶随她前去问候。
  一进书房门,施可立循声抬头,见是夫人,又遮掩似的偏过头去。
  齐夫人一声惊呼:“老爷,你的脸……”
  施可立心知掩饰不过去,沉重叹了口气。他一侧脸颊发红,还有清晰的巴掌印,显然先前不是一场寻常的谈话。
  齐夫人捏着丝帕,满眼心疼地捧着丈夫脸颊:“作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他无非是个吏部尚书,凭什么这般欺人太甚?”
  施可立握着夫人的手腕,低声说道:“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知晓高大人会去见那女子,不仅威胁我与高大人,还将那女子带走了……事情出在我的地方,我如何能撇清关系……”
  齐夫人悲痛道:“你为什么不早同我说?你呀,你呀!真是糊涂!替人背锅的事,岂是那样轻易可以答应的?没出事,他也断然不会念你的好,只当你是他的共犯。出了事,还不紧着怪罪到你头上,你真是自讨苦吃!”
  施可立有苦只能往肚里咽,夫人的责备他又何尝不知?只是,他有自己的苦衷,不得不接受。
  高戚质疑那处私宅隐蔽,如何会被其他人得知?施可立是明面上的房主,便成了首要怀疑对象。
  在高戚看来,被带走的女子在于其次,这件事所透露出的信息才令他寝食难安——有人盯上他了,想要抓他的把柄威胁他。若是不找出背后主使者,他恐怕一日不能安心。
  与高戚对自身的高度危机感不同,施可立怀疑的目光却是投向了看似置身事外,与这件事毫无瓜葛的班贺。
  知晓温师秀在他那儿,透露出想要带走她的意图的人,只有班贺。那威胁高戚的人口口声声说替人办事,抓住高戚的把柄,为何要选择带走温师秀给自己增加累赘?临时起意带走一个女人,还能顷刻间消失无踪,不是早有准备,叫人如何信服?
  越是细思,越是觉察这件事中诸多蹊跷。现在高戚无论如何都要怪罪到他头上,施可立只能忍气吞声,但对班贺也生出了戒备与不满。
  这两边人,是一丘之貉。都将他推到前边当靶子,只要达成他们的目的,又岂会顾其他人的死活?
  事已发生,齐夫人好生劝解一番,只要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可怕的?
  “这件事,高大人比你更怕暴露,他应当顾忌你才对。”齐夫人说道,“若是他再有失礼,你也不必忍了。我父亲虽已致仕,也不能由着他胡来,欺辱自己的女婿。”
  施可立勉强笑笑:“这点小事,怎么能叨扰岳丈大人。”
  虽然口中对妻子表示自己能应付得来,但他眉目间总是心事重重,忧思郁结久久不散。
  齐夫人回到院里,李婶端着茶点进来,见她面色不好,斟酌着说道:“夫人,今日给小姐做了些点心,您瞧瞧,可还有什么不足?”
  齐夫人看了眼茶点,尝了口,道:“还是你做的好,咸甜合适,怎么做得这么好?”
  打发丫鬟给小姐送去,她看着李婶,忍不住说道:“老爷养在外宅的女子,被人劫走了。唉,真是个可怜人。”
  李婶脸色大变:“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被劫去哪儿了!”
  齐夫人原本只想与她倾诉一番,却见她情绪激动,忍不住问:“瞧你着急的,你同她有什么关系,还关心她的下落?”
  李婶心中担忧阿桃,胜过保住生计,跪下向夫人哭诉阿桃的凄苦身世,与自己多年寻找的艰辛。原以为能与亲人相聚,没想到见了两面又将失散,她如何能不悲痛落泪!
  齐夫人听闻她是阿桃姨婆,埋怨道:“既然她身世如此悲惨,你为何要瞒着我?”
  李婶抹泪道:“我哪儿敢告诉夫人?我是怕夫人疑心我维护自家人,才辩称她与老爷并无关系。可她实在是个可怜孩子,刚出了虎穴,如今又被人掳去,我就是死了,下到黄泉该如何面对她的母亲呐!”
  她哭得凄厉,齐夫人本就心怀慈悲,同情之心一起,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我也是做母亲的,我的幼沅万不能落到她那般境遇,一想便心如刀割,肝肠寸断。李婶,你起来,别跪着了。”
  齐夫人搀扶着李婶起来,说道:“怪只怪老天爷不长眼,亏待了你和那位姑娘。”
  “多谢夫人对老身的照拂,老身为寻阿桃而来,如今她已不在此地,留在此处又有何用?”李婶捞起衣袖,将脸上鼻涕眼泪囫囵擦了,忍住哽咽长出一口气,“是时候向夫人请辞了,明儿个,我就回老家去。”
  听闻她经历这么多磋磨,伤心欲绝生无可恋的模样,齐夫人不知该怎么开口挽留,难道还要腆着脸要她继续留在这里做下人么?见她去意已决,只好放人。
  李婶没有多少行李,辞行第二日便收拾好准备离开。齐夫人大方地给了不少路费,还有这两年照顾小姐的赏钱,足够她回到老家,不愁吃穿安享晚年。
  千恩万谢告别齐夫人,李婶走出城门外,脚步踌躇,心中不甘又茫然。
  没找到阿桃,就这么回老家去?可不回去,她又能上哪儿去找阿桃,现在,她是当真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了。
  “老夫人,老夫人!”
  沉思中的李婶一激灵,循声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树下朝她笑。
  他眉目间瞧着有几分番邦人的模样,李婶不由得捂紧了包袱,心下警惕,别是来劫道的。
  “别这么紧张,我只是个来传信的好心人。”诺加抱着胳膊,并未走近,“你要寻一位叫阿桃的姑娘,对吧?”
  李婶神情一变:“你知道她在哪儿?”
  “不管你信不信,她现在好得很。你要是还想与她团聚,就往西南去,她去了叙州,在那儿等你。”说完,诺加转身就走,高抬手臂挥了挥,“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你和她,都是!”
  李婶看着他的背影,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那人步伐飞快,很快消失在视野中。李婶抓着包袱,狠狠咬牙,那人怎么知道阿桃的事,他的目的是什么?
  片刻,她面上困惑混乱消失,眼神坚定起来。
  不管那人图什么,她只有一条不值钱的贱命,苟活到现在都是为了找到阿桃。别说西南,就是西北塞外,她一路要饭也要找去!
  下定决心,李婶迈向前方的步子一扫茫然,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接到卫岚的信,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读到信中阿桃跟随他们平安抵达叙州,并寻了一份教当地女子们习字的活计,安顿下来,班贺乐不可支,抱着陆旋用力亲了几口。惹得陆旋内火旺盛,恨不得青天白日就把人给办了。
  “你放心了?”陆旋问。
  班贺忙点头:“放心了,放心了!”
  陆旋双臂交叠放在桌面上,下巴搁了上去,黑亮的眼眸盯着他,直看得班贺心里发毛,收敛笑容,手里的信也放下了。
  “这段日子,你一直想着阿桃,心里还有几分留给我?”陆旋嗓音里含着藏不住的笑意。
  班贺低头看了眼,伸出指尖在左胸口比划:“这儿装着泽佑,这儿装着谢兄、伍兄,这儿装着鸿臣……”
  陆旋眼眸随着他的列举愈发暗沉,忍不住就要出声制止让他别说了,班贺忽然抬头看他,笑着道:“凡我相识的,都装在这里了,不过只占去半数。剩下半颗心,还有我从头到脚,都是你的。”
  “哦?剩下都是我的,那你自己呢?”陆旋绷着一张脸。
  “我?”班贺眼神像是谴责他明知故问,指尖一转,轻轻戳在陆旋的心窝里,“我不是被装在了这儿?”
  陆旋强自压嘴角,却根本压不住,索性头一低,把脸埋了起来,只留乌黑的发顶,肩背一抖一抖的。
  班贺忍不住在他头顶抚了抚,下一刻,陆旋猛地起身,铺天盖地地把人压了下去。
  解救阿桃所带来的喜悦没能维持多久,西北方面传来的噩耗就再也让人笑不出来了。
  所有人眼中的西北擎天巨柱,横行疆域,威折公侯的淳王赵靖珩,在与北蛮作战时不慎坠马,数十年未尝一败的战绩,终归是蒙上了阴影。


第312章 罪己诏

岁事当长贺_分节阅读_第250节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岁事当长贺大结局章节

正文卷

岁事当长贺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