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拾伍19

　　[拾伍]

　　兴许是用膳之时葡萄酿喝多了，惹得这具凡人身体承受不住酒力；

　　又或许是烛火之下，膝头之上，这个双颊含晕，眼底生光的少女看上去实在像只

　　人畜无害的小动物。

　　寝房的窗户开了一叶，夜风徐徐吹进，驱散了些许酒意，昊辰有些清醒过来，便

　　有些后悔自己轻佻，奈何竹剑已经召了出来递到端午面前，他总也不好反口，因

　　此仍补了句，

　　“明日便是新入门弟子考评，你是师兄一手带出来了，此次可得拿第一。”

　　“是！”

　　司命星君缩在一旁瞧得兴致勃勃，连手上的湖笔将他新写的《三界恩怨录》的草

　　稿晕黑了一圈也未发现，不过这一点儿也不重要——毕竟这本话本里所写的皆是

　　杜撰，如今面前的，可是实打实的第一现场啊！

　　眼瞧着寝房之中气氛渐佳，昊辰忽又道

　　“只是你须得帮着璇玑，以她为先，知道吗？”

　　“哦。”端午只觉得自个儿的桃花杏眼忽得垂了下来变成了个顶顶的死鱼眼儿，

　　死透了的那种。

　　她其实也没想那么多，也许只是被隔绝在这旭阳峰中太久，连个交心之人也无，

　　又或者只是因为最近日以继夜的练功、整理奏疏，头脑发晕，便在那个衣袍上也

　　薰着莲香的膝盖上靠了靠，缓了缓精神。

　　昊辰着实是待她不薄的，可每次她放下精神，只将他当做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或

　　长辈之时，他却总是会记得要问她索要报酬，好似总是要提醒她，他对她的照顾，

　　对她的培养都是有价的。

　　能得这样一个人全然付出，待之重要的，只有璇玑一人罢了。

　　端午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有时自怜片刻，第二日这些情绪便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连她在内新入门弟子十七位，从风咒雷咒这些最基础的咒印开始考；一开始还好，

　　大家纷纷念咒结印，渐渐的璇玑便开始作弊，她站得最近，一阵山风吹过，白纱

　　裙飘起，群内皆是她拿墨汁写下得符咒。

　　这小丫头眼睛灵得很，偏符咒写得老大，一个字儿有端午巴掌那么大，昊辰每叫

　　一个符咒，她都要在裙子里悄悄翻上一刻，后来提到唤水咒，这丫头干脆找不着

　　了，把裙子里里外外翻了好几遍，惹得一旁新进的师兄瞪直了双眼。

　　端午一开始还想帮帮忙，谁知上一刻其他师兄师姐们还在考核火咒水咒，下一刻

　　昊辰便让她将阳阙功心法从上到下运转一遍，然后以竹剑御空追着一支萱草变成

　　的鸽子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再来个托马斯全旋。

　　端午“我抗议！”

　　盘腿高座空中的大师兄因为双标和不讲道理美貌此刻大打折扣，他横眉道，

　　“抗议什么？你是师兄亲自教导的，连这个都做不到吗？”

　　“我是学法术，又不是代表旭阳峰去奥运会参赛！”

　　昊辰虽不知道她口中的奥运会是什么，但知道这小丫头顶嘴来着，昨夜那后悔转

　　化为的无名火更是惹得他心火大动，当下也失了考校众人的心思，寒声道

　　“不许胡说八道，你既考不出，便和你身边快把裙子上小抄翻烂了的璇玑师妹一

　　道去竹林砍竹子吧，天不黑不许回来！”

　　她无名火起，一把推开几个来拽着劝说的好脾气师弟，嚷嚷道：

　　“去就去！”说罢竟拉着气鼓鼓的璇玑一道跑了。

　　平日里温和待人的昊辰大师兄，一甩袍袖，怒道

　　“今日便到这里罢！”

　　还未等众弟子吁一口气，便听他续道，

　　“三日后重新考试，你们回去加紧准备。”

　　······果然是神仙打架，大家遭殃，师傅收的这两位亲传师妹可把昊辰师

　　兄那样的好脾气都气得不轻。

　　两位能干的亲传师妹心里都憋着火呢！

　　璇玑已经气大师兄好几天了，今日她作弊，虽有平日惫懒之故，却也是有意要与

　　昊辰作对的，前几日里她无意中偷溜进师兄的书房，意欲偷解酒窖封印，谁知竟在里屋的多宝阁上发现了早被昊辰师兄藏起来的传音铃铛，璇玑多日未见司凤，自

　　然心中思念欲要联系司凤，谁知道昊辰师兄神出鬼没的，早就在她身后站着了，

　　一把将铃铛夺走不说，还将她找到关于那万劫八荒镜的书册烧了个干净，不许她

　　再寻。

　　璇玑有疑，他却不答，只一味告诉她这是错的，但凡天下老父亲大概都是如此，

　　只觉得自己是为她好，却不晓得叛逆女儿璇玑有脑袋会自己思考，自然是大怒的，

　　便运起灵力将斧子挥得“呼呼”生风，将竹林里翠绿的竹子砍倒一棵又一颗，直

　　砍得竹林中生生秃了一大片，让出一块空地，才停下休息。

　　再看端午，她可也没停着，却一颗竹子也没砍，一下斧子也未挥，只管运起风咒将落下的枯竹扫作一堆，又扔了些笋子丢在里头，燃起一个小火堆来。

　　璇玑六识只开了一个，却在吃着一道上已臻化境，一瞧这情况心里一喜，忙照着端午说的砍下一节节竹筒，唤来清水洗净过后，瞧着自家小师姐万分熟稔的在竹筒里倒入腊肉，香糯米和盐巴，再讲竹筒结好在火上慢慢炙烤。

　　“昊辰师兄真是不讲道理！分明是拿我们出气！”端午气呼呼得开了个头，璇玑立马鹦鹉学舌跟上，

　　“就是就是，不讲道理！他还没收了司凤的铃铛！”

　　褚璇玑这小丫头如果在孩子堆里，一定是职业跟班，在首阳峰时便是玲珑的小尾巴，玲珑大小姐闯什么祸事她跟着，有骂一起挨，上了旭阳峰日日和端午一道修炼，瞧这小师姐什么都帮着她，还常常瞒着昊辰给她开小灶，便又跟在端午身后，一门心思除了修炼只琢磨吃的，哦！她如今还负责照顾两人的日常口粮——竹林便圈了地养的鸡鸭。

　　她虽不通人情世故，可自有小动物天生的敏锐本能，察觉出小师姐与昊辰师兄关系不凡，若自己与师兄意见不同，那么让步的人肯定是她褚璇玑老实认错，可若换了端午师姐，那昊辰师兄竟也会稍微退个半步，吃上那么点儿亏。

　　至少她可从来未听见昊辰师兄气呼呼的对端午师姐说过，“你竟然敢和师兄顶嘴”这样的话，见这次小师姐生气的有些厉害，便忍不住拉偏架，只盼小师姐气得再凶一些，不知昊辰师兄这次，会不会让步到到把铃铛也还给她呐？

　　璇玑小师妹美滋滋的，只觉得自己是个小机灵鬼儿，也不觉得砍竹子累了，天擦黑她便和小师姐两个搀扶着回了房舍沐浴睡觉，一上床便进入了黑甜乡。

　　一炷香过后，她生气得很厉害的，会让昊辰师兄退半步的小师姐默默的爬起来披上外袍，跑到隔壁寝房冲着正在批阅奏疏的师兄

　　——一把就跪了下来抱着人家大腿不放，抽抽搭搭道

　　“师兄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小师妹你高估我了，尊严是什么，能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