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番外-《结缘》6

　　伏弘知道司机走了，忙急着出来看孩子，可班子里的人叫住他，慢了几分钟，出来时3个小孩全在雪堆里坐着，邱家的那个又哭了。

　　“怎么了这是？”一个接一个拉起来，伏弘给他们掸干净。

　　谁也不说话，伏弘当他们小孩闹别扭，笑了笑：“都是小朋友，大家一起玩儿，不许折腾。你们的雪人呢？”

　　伏城看了看被踢碎的雪人，安安静静地啃手指头。伏弘又问那两个，谁也不说，他只好先把邱离哄好，再把他们抱进去。

　　3个人又坐板凳了，没有上午的欢乐劲儿，傻愣愣看着门口。不一会儿，邱离吸着哭成不通气的鼻子，说：“咱们别说，别说……他们说了，告家长就上家门口打咱们来。”

　　青让贴着邱离，一肚子之乎者也，姥爷教的文章说不出来。伏城自己从凳子上下来，抻着棉袄里的小衣裳，后背那一块湿透了，凉。

　　晚上再吃饭，伏城第一次觉出阿姨做的白菜豆腐不好吃了，嘴巴里少了什么，反正就是没那么好吃。但他还是乖乖吃了个干净。后背那块湿湿的地方终于干了。

　　伏弘在睡觉前的事情最多，要清点，把器具收好，还要锁门。平房不比楼房，单靠一个门，要是他自己住也就算了，现在屋里带着孩子，3道大锁上得严严实实。好在院墙够高，用水泥抹了一层玻璃碎片，一般人进不来。

　　屋里，3个洗完澡的小孩都躺好，露着小脑袋，还挤一个被窝里。伏弘又把他们一个个拎出来上厕所，嘘嘘完再带回去。熄了灯，被窝里还叽叽喳喳，聊得挺好。

　　“明天那个哥哥还来吗？”邱离胆小，睡最里面，“他能不能带我回家啊，我告我奶奶去。”

　　“告状不好。”青让说，“君子坦荡荡，这是我姥爷说的。”

　　“你们不要说话啦，我爸爸要睡觉。”伏城管着他们，“眼睛闭上啊。”

　　可能是因为在自己家里，说话比较有底气，邱离和青让被他管着不说话了，谁也没有困意。伏城憋了一会儿，主动靠过来说：“他以前不叫蒋白的，你们知道吗？”

　　“什么啊？”青让右边挨着伏城，没听懂。

　　“什么啊就是什么啊，不叫蒋白。”伏城说完又后悔了，自己刚管完他们，不让睁眼，转脸又去主动说话，于是抱着枕头从他们的被窝里出来，和爸爸一起睡觉去。生气。

　　伏弘在被子里抱着儿子，一下下轻拍他。“怎么了？怕黑？”

　　“不怕，我才不害怕呢。”伏城抓挠着爸爸的睡衣，一股很奇怪的味道，师叔说，这是膏药味。

　　“不怕黑就好。”伏弘说。没孩子之前，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硬汉，练功不怕苦，吃苦不掉泪。可岑梦给他留下一个儿子，再磨练坚硬的心面对儿子也软下来，也会自我怀疑，怀疑这条路是不是没走对，万一儿子长大不喜欢舞狮，会不会怪自己。

　　万一儿子长大，自己没照顾好呢。伏弘闻着儿子身上的绵羊油味，真想让他一辈子别长大了，就这么大，去哪儿都能抱着。怕他长大受苦，又怕他长大后没人心疼。

　　可小孩子体会不到家长用心，睡了一觉，清晨再练功时伏城就有些不乐意了。爸爸老让他压腿，还拎着他的脚，让他倒立。

　　“再几分钟，爸爸给你看着表呢。”伏弘抓着儿子的脚腕，度日如年。孩子的身体直哆嗦，他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告诉他，绷紧了。

　　不远处，青让支着脑袋看他们，想过来，又不敢，最后还是一个人默默翻书。只不过今天比平时活泼些，溜达的范围比昨天大。

　　吃过早饭，3个小孩扎堆一坐，眼巴巴看着门口。廖程明来的时候都被逗笑了，仨孩子像约定好，门一开，他们就站起来。

　　“怎么了这是？”廖程明问伏弘。

　　伏弘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昨天出去堆雪玩儿了，今天还想去。”

　　“那可不成。”廖程明说，“门口马路上车太多，咱们忙不过来，又接了两个酒店开张的活儿，还是让他们在院里吧。安全第一。”

　　“嗯。”伏弘也这样想，自己勒好了束腰带。

　　伏城用小木棍在地上练字，有点着急了，说好的小朋友不来，这对于他是件很大的事。“怎么还不来哇？”

　　“是啊，怎么还不来……我想吃零食了。”邱离纯粹是惦记人家的小书包，“让让，你身上有钱吗？我们去买麦丽素吧。”

　　“没有，我没有钱。”青让摇摇头，这么一会儿把记忆表格的数字倒着背了一遍。

　　太阳正好，3个人坐在地上用小木棍拼加减乘除当游戏，青让给出题，邱离和伏城当学生。可青让和邱离在一个幼儿园，这些题都见过，伏城没见过，有的数字超过100，他回答就慢些，渐渐跟不上了。

　　昨天挨大孩子欺负的事也被他们给忘了，青让当老师，还给他们打分，伏城分数总超不过去。这时门又开了，3个人齐刷刷回头看，是司机叔叔拉着蒋白来了。

　　一下子，他们全站了起来，也不知道等什么呢，但好像这个小伙伴一来，他们就有好些游戏可以做。

　　蒋白背着两个书包，进来就问：“咱们的大雪人呢？不是说好了，要堆大雪人吗？”

　　昨天约好了，要堆个大雪人，可是蒋白提前走了。他还等着今天来就能看见，还想给爷爷奶奶拍照片，告诉他们北京下大雪，比三亚的别墅冷多了，结果雪人倒了。

　　“哥哥你带巧克力没有啊？”邱离上来就想要吃的。蒋白回头看看大人，脑筋一转：“你们手拉手，一个拉着一个，跟我进屋吃，进屋我再分给你们。”

　　玩儿了半天小木棍的脏兮兮小手拉上了，伏城、邱离和青让排成一队，跟着蒋白进了西屋。蒋白让他们上床坐好，拿湿纸巾，让他们擦净手，开始分零食：“饼干，你的，小锅巴，你的，这个是……松松饼干，你们一起吃。这个是巧克力……”他只塞给了伏城，“给你，我还给你带袜子。”

　　伏城捏着巧克力豆，不太敢接。“我爸爸说不让我要你东西。”

　　“我的东西……不是东西。”蒋白很肯定地说，“我的东西是……反正你可以要，是我非要给。”说完，亲自撕开包装袋，给伏城塞了一颗。

　　伏城觉得好吃，于是小心翼翼只拿了一颗，偷偷装进小布包里，其余的全还给蒋白了。

　　蒋白也不接，弯腰脱掉了他的小棉鞋。袜子已经缝好，可两只小脚丫冰凉，蒋白拿出自己的袜子，套在旧袜子外面。

　　“我爸说不能要。”伏城蹬着小脚往床上躲，想自己脱下来。

　　“我给的袜子不是袜子啊。”蒋白急出一身汗，“你脚脏了，穿我的。”

　　伏城一愣，自己摸着脚丫往上掰，小孩儿腿短，一掰就掰到眼前。“脚脚不脏啊，我脚脚不脏，爸爸给洗的。”

　　“哥哥。”邱离吃着海苔片，告状精的小样儿，“我们昨天让大孩子给欺负了，我们的大雪人没了。”

　　“啊？”蒋白长长地啊了一声，看青让，“大孩子是谁啊？”

　　青让系着白围巾，摇摇头，摸胸口：“他们推我这里，他们不是君子。”

　　“他们还冰他。”邱离指着伏城，“拿雪冰他来着，还把我们的大雪人踢了。”

　　伏城还在床上和袜子搏斗，一定要看清楚自己脚底脏不脏，蒋白爬上床，一下抓住了他：“大孩子是谁啊？大孩子为什么冰你？冰你哪里了？”

　　伏城抿着嘴，不说。慢慢才指向脖根后面。“他们凉着我了。”

　　“他们还吓唬我们。”邱离不依不饶，“他们都是小学生，他们都上学了。”

　　在小孩心里，上学和没上学是分水岭。蒋白也愣了下，先把手从伏城的小衣裳底下塞进去，摸到他暖暖的后背。

　　这里要是塞进雪，得多凉啊。

　　“走，你们手拉手，拉好，跟我出来。”蒋白怪生气的，又不知道怎么办，带着一串小尾巴出来，直接去找司机。

　　找到司机，一股脑叽里呱啦全说了，边说边拉伏城来，蒋白气得小脸发白：“叔叔，他们拿雪冰他，他该多凉啊。我要找他们家长，叔叔您帮我吧，把他们家长找出来。”

　　伏弘老远看见，赶紧跑过来，以为伏城给人家添了麻烦。“抱歉抱歉，孩子怎么了？”

　　“叔叔，他被人欺负。”蒋白是很认真的，没打算善罢甘休，“您怎么能不知道呢，我昨天刚走，我们还说了拜拜，大孩子就来推他们。昨天晚上，他小衣裳都湿了，他该多难受啊。”

　　伏弘一知半解的，蹲下问：“小城，你告诉爸爸，谁欺负你了？别怕，你说，说完了爸爸去找他们。”

　　“对，找他们。”蒋白立刻和伏城爸爸站统一战线，“你别怕！”

　　邱离和青让站在旁边，小声提醒：“哥哥，我们两个也被推了呢……”

　　伏弘一听，整个人都要炸了，再联想昨天仨孩子坐在雪堆里，整张脸气得涨红。孩子让人欺负了这还得了。“小城你别害怕，说。”伏弘好言好语哄着，孩子没妈妈，胆子不大，“谁欺负你了，爸爸上他们家里找去。”

　　“我们上他们家里去找。”蒋白拉着司机的手，很不客气地说，“找出来，我要让我爸爸妈妈请律师，告他们。”

　　司机一下就被逗乐了，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请律师，怕是和家里人学的。

　　“叔叔，你给我爸爸妈妈打电话吧，打长途电话。”蒋白看了看伏城不敢说话的样子，“我不想走了，晚上我想住这里，让保姆给我送饭就行。”

　　司机一听，傻了，这真是含着金勺子的孩子，不知道阿姨做饭再送过来有多累。伏弘更傻了：“不行不行，我这里不是幼儿园，照顾不了。”

　　可儿子这时候从自己的怀抱溜了出去，也不知道怎么了，站到蒋白那孩子身边去，犹豫了几下，小手虚虚地抓住了人家的羽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