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姜嘉卉忙道, “是啊,是啊, 我也是这个意思呢!祖母,您就受了他一礼吧, 要不然梅梅都以为祖母不认同这门婚事了。”

  太夫人的确是有些不愿意的, 她还是一门心思想把梅梅和陆瓒凑成一对儿去, 谁知还只想了一想, 皇上那边就下旨了。她以为, 赵维桢这一次做儿子麾下前锋,儿子看中了他,才向皇上讨要了这门亲事。

  这会儿看来, 孙女儿对这孙女婿是格外喜欢呢!

  圣旨已下,孙女儿又格外喜欢, 她便是不满,也只是不讨人喜欢而已。

  “是我想左了, 他不光是皇子,也是我齐国公府的姑爷了,这就行礼吧, 也没什么受不得的。”

  姜嘉卉忙让开,赵维桢恭恭敬敬地磕了头, 改口唤“祖母”,太夫人道,“这我还得备份礼不是,改口费呢叫!”

  都笑起来了, 姜嘉卉又拱进了老太太的怀里去,缠着老太太道,“维桢哥哥的箭射得好,祖母把祖父用过的弓送一个给维桢哥哥可好?”

  “你这孩子!”太夫人刮了把姜嘉卉的鼻子,“这还没出门子呢,就向着你夫婿了?”

  姜嘉卉滚在老太太的怀里笑,赵维桢垂下眼帘,只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来。姜嘉南一把拍在他的肩上,有些恼怒,“臭小子,真是便宜你了!”

  “是,便宜我了!”赵维桢笑道。

  用过早膳,齐国公起身去前院书房,叫赵维桢跟着他一起。姜嘉卉紧张了,牵着父亲的手,“爹爹不许为难维桢哥哥!”

  姜嘉西笑起来,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揉着姜嘉卉的头,“你若不这么嘱咐,爹爹还不会呢,你偏这么说,仔细爹爹叫他蹲马步!”

  姜嘉卉的记忆中,哥哥们蹲马步是世界上最辛苦的事了,她一下子皱了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姜毅炜。赵维桢只觉得两世合起来的甜都不及今日这一早晨的,他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别担心,一会儿我去瞧你!”

  如果说,在赵维桢的眼里,这世上还有一个男人可称之为男人的话,那么齐国公绝对是这唯一的一个。国公爷往椅子上一坐,也没那么多规矩,可整个人就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一样,叫人心生敬畏。

  “坐!”齐国公一扬手,叫赵维桢坐在他身边,“以后你也是这家里的孩子了,我叫你来是要给你立个规矩!”

  赵维桢忙要站起身聆听,齐国公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说坐,讲这么多虚的做什么?做我姜家的孩子,其实格外简单,只要心怀家国,不负黎民即可!”

  齐国公边说,边用眼角余光看赵维桢,见他神色凛然,心中已是赞了一声,这样的青年配自己的女儿并不亏,若他不是皇子,哪怕是个贫寒小子,他都会舍下脸上门去说这门亲事。

  赵维桢心头一动,如一块冰封已久的大地,突然迎来了一阵春风,而“姜家的孩子”,便是这一缕蕴藏了无限生机的风,企图催他已经死了的心再苏醒。

  齐国公满意之后,再说别的,“我猜想,这门亲事只怕是你向陛下提的吧?”

  “是!”赵维桢挪了挪屁股,他不愿在这个人面前说一个字的虚言,“我与梅梅早就认识,那年她只有七岁,在巨鹿书院,我有幸做了她的同桌。我想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我仰慕她良久,今生能娶她为妻,我死而无憾!”

  “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个字,我一生征战沙场,说实话,最听不得死啊活啊这类话。我姜家有祖训,男四十无子嗣方可纳妾,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三十五无子嗣方可纳妾,你若做得到,我就把女儿许配给你,本来我无意与陛下结为亲家的。”

  赵维桢忙站起身来,“我赵维桢终这一生只会有梅梅一个女人,终生不会纳妾!”他顿了一下,“若将来我们不幸,不能有子嗣,也算不得什么,或领养或过继都无所谓,不必纳妾。”

  齐国公愣了一下,看他神色不像是敷衍,不管将来如何,这一刻,这个青年的心是真的。他点点头,“你们彼此珍惜就好,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毕竟将来过日子的是你们。你,我是信得过的,梅梅是我的女儿,我也了解,她心思单纯,待人从不以恶意揣摩,唯一的缺点怕是不够果断,做不得一个好主母。我愿想为她找个家庭关系简单一些的夫婿,谁曾想会嫁入皇家。”

  齐国公叹了一口气,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他如何不知?特别是眼前这个青年,还有个身份最为复杂的母亲。将来梅梅要如何应付随妃与皇后这两个婆婆?

  赵维桢眸光闪烁了一下,他是想不到齐国公这样的武将,在女儿的事上,心思如此细腻。他想了想,道,“将来我与梅梅成婚后,府上只有她一个女眷,宫里的事轻易不会沾染上她,还请岳父大人放心!”

  齐国公点点头,吩咐姜贵进来,“去一趟瑞庆堂,把老国公爷的弓拿一柄来给姑爷!”

  两人之后就没有说话。很快,姜贵就来了,双手捧着一张用缎子包裹着的弓,双膝下跪,举到了齐国公的面前。齐国公盯着这弓看了会儿,才伸手拿起,他举在自己面前,眼里闪动着泪花,哽咽了一下,一笑,将弓递给赵维桢,“老国公爷用这把弓射杀过前大臾左贤王,这把弓是老国公爷最后用的一把,三石,拉不拉得起?”

  这弓便是闻名天下的射日弓了,赵维桢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见到,曾传说,这弓在老国公战死沙场的时候,被大臾人抢走了。

  “这弓,当年的确落在了大臾人的手里,被他们当做战利品献给了大臾王。可是,姜家的东西怎么能落在夷族手里?我姜家十三个儿郎为了拿回这把弓,尸骨无存。原本,我是舍不得给你的,估摸着太夫人更不舍,想必是梅梅的主意,竟是这把弓!”

  姜贵在旁边笑道,“是郡主非要这把弓,说这把弓三位公子又拉不开,只有姑爷才拉得开!”

  齐国公深知赵维桢的本事,他那柄方天画戟和比寻常的要重,这把弓也的确只有赵维桢拉得开,也正因为此,才舍得给他!

  赵维桢双膝重重地落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接住了弓,听齐国公道,“我知你素有大志,你若将来只为大将军,我也不说什么了,一切听从朝廷旨意,可若将来……,你须告诉我,‘武’字怎么写?”

  “止戈为武!”赵维桢道。

  赵维桢这个新女婿第一次上门,卢氏一面感叹女儿竟就这么定了亲,此时埋怨皇帝也没有用了,谁叫女儿已经情根深种了呢?从瑞庆堂出来,太夫人的埋怨还在耳边,“也不知你这个母亲怎么当的,女儿的心思一点儿都没察觉?”

  察觉过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晚了。

  卢氏打叠起精神,一面吩咐厨房定菜单,一面叫三个儿子去请几个亲朋好友过来陪姑爷,一面又叫人盯着女儿,矜持一点,别往姑爷跟前凑得太过分了。

  姜嘉卉才不管,身后跟了一串的人也架不住她往国公爷的书房里去。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守在门口的小厮不停地给她打手势,叫郡主回去。她狠狠地一瞪眼,就是不回去。小厮也没有办法。

  等到书房的门一开,她跟小兔子一样窜出来,朝赵维桢的怀里扑过去。国公爷咳嗽一声,止住了她的脚步,她转而笑嘻嘻地扑到他爹爹的怀里,“爹爹没有欺负维桢哥哥吧?”

  国公爷这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被女儿伤得鲜血淋漓,不忍心责备女儿,只好拿新姑爷发落,“去校场,我瞧瞧,你箭术退步了没有?”

  三人一起去校场,齐国公府的靶子一向都在五百步以外。齐国公的亲卫拿来了箭,赵维桢这才展开缎布,一柄黑黝黝的,被磨得光滑,古朴厚重的弓便出现在了阳光下,赵维桢刻意收敛的气质在这一刻也如同这柄被收藏的宝弓一样,如同开了锋的利剑一样,寒光四射,杀气腾腾,他一身锦袍也丝毫不损他浑身上下凛冽的气质,迫得连齐国公也是呼吸一滞。

  威威战神!

  二十岁的青年,比起当年的自己实在是要出色太多了!

  只要有这个青年在,大雍三十年之内将无外患。只是,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这是一头凶猛的雄鹰,没有人可以驯化,他也是一头出山的猛虎,非皇权律法能够约束,端看将来,谁为君,他是否肯听命了!

  赵维桢拉弓搭箭,姜嘉卉也没看他如何瞄准,十只箭射出去,最后箭靶上只留了一根箭。箭,竟如流星赶月一样,后一根箭射在前一根箭的箭尾,每一根都正中红心。

  校场上,寂静无声,只有箭在空中飞行时带来的破空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双双火热的眼睛盯着箭,箭速快得只在众人的眼里留下了一道道幻影。

  “嘶!”

  待赵维桢垂臂收下了弓,校场上围观的人均是发出了一阵阵抽气声。姜嘉南兄弟正带着几个关系好的勋贵子弟过来了,没错过方才精彩的一幕,他们只知道赵维桢的方天画戟舞得好,那是战场上收割人头的利器,谁能想到,他的箭法如此精妙?

  “厉害!”姜嘉南等人过来,他朝赵维桢手里的弓瞥了一眼,“这是射日弓吧?父亲是把这弓送给你了?”

  “嗯!”赵维桢应了一声,顿时,诸人的眼神火热起来,纷纷要求试一把。

  赵维桢朝齐国公看去,后者捋着胡须,“是你的了,你自己决定,不必看我!”

  赵维桢将弓递给了姜嘉南。这弓是三石弓,在场的除了姜家三兄弟,也都是武将子弟,臂力是有,拉是能勉强拉开,可是若连射三箭都很难做到,即便能把箭放出去也很难到五百步远的距离,强弩之末如何能中箭靶?

  年轻人在一起,比的就是英雄气概,这一番看似玩耍的比试下来,无人不是对赵维桢佩服不已。朝廷分两大阵营,文臣与武将,武将之中又有门户派别之分。如果说以前,赵维桢便是万人敌的英雄,这些武将子弟们也顶多仰慕一下而已,嫌少会生结交之心。

  但现在不同了,赵维桢成了齐国公府的姑爷,这些年轻子弟们无须权衡该不该与之结交,便生了亲近之心。

  这些是赵维桢从前体会不到的。

  中午,一顿酒后,原本与赵维桢不相熟的几个青年便已经邀请赵维桢了,几时去跑马,几时去比箭,纷纷邀请他。赵维桢还在犹豫,姜嘉南已经道,“回头我喊上他,一起过去,酒别喝太多了啊,适可而止,回去背军棍可不关我的事。”

  闹腾了一天,赵维桢都没有找到去后院找姜嘉卉的机会。到了天快黑的时候了,明翠叫一个老婆子过来喊赵维桢。众人嬉笑中,赵维桢红了脸,摸摸鼻子,低头朝后院走去。

  身后,还传来几个武将子弟说笑的声音,姜嘉南三兄弟追着说得最欢的打。一时间,赵维桢一直烦躁的心也平静下来了。

  姜嘉卉在院子里等他,看到他来,赶紧朝他跑过去。赵维桢一把就抄起了她,搂在怀里,脸上挂着正常的青年才有的笑容,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等急了吧?”

  “嗯,昨天皇上下旨了,维桢哥哥,这是真的吗?石秋秋怎么办?”

  赵维桢的脑中晃过了一瞬石秋秋从城楼上跳下来的画面,她口里喊着他的名字,他当时骑马在追一个大臾人,并没有听清楚,只回头看去,她一身红衣跳下,他只想着,真想一只蝴蝶,别的感慨都没有。

  后来,姜嘉北告诉他,说石秋秋穿的是一身嫁衣。

  赵维桢走神也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若不是她飞身跳城楼的那一瞬太美,他估计也记不起石秋秋是谁。事到如今,他连她长什么样都没了印象,他是根本没把这个人放在心上,半天没反应过来姜嘉卉说的“怎么办”是什么意思?

  “哦,她已经死了,去年大臾犯边,唐州城破,石家满门都死了。”

  姜嘉卉听了唏嘘半天,很快便把这件事丢到一边去。唐州是什么情况,如何会满门死其中必有蹊跷,不是她能操心的事。如今,维桢哥哥是她一个人的了,这才是她要关心的事呢。

  他没有说,唐州石家满门是他所屠。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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