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刚蒙蒙亮,苏景文就领着昨夜没睡好的苏成之出了门,经过海棠村主道上长长的一排海棠树,村口在睡梦中将自己卷成一个团子的旺财,尚无小贩排队进城的南城门。

  苏成之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忍不住抱怨。“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会起的这么早啊。”

  “三,百,千,爹都给你放书篮里头了,还有文房四宝,你今儿去就可以直接放常府那儿。”苏景文掮着书篮,有点儿费力的说道。

  突然的,苏成之就想起李经说的,“你这身子骨,未免太单薄”。晋朝的儒生,向来以翩翩公子自居,最不喜武夫那套,因着大多书生气十足,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不足为奇。

  两人抵达常府,禀明来意,门童便将苏成之放了进去。

  不得不说,尚书府是真的气派,屋脊上有钢叉石雕,视作武将象征,前堂宽敞明亮,一步入正院就听见刀枪在空气中擦过的声音。门童作了一辑,便退下了。苏成之顺着声音抬眼看去,那人依旧是将所有头发束于发冠内,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沿着发际线,微微有汗,他的侧颏线分明,脖颈上有一块儿是突起的喉结,再往下,紧实的臂肌,饱满的胸肌……

  嗯?等等,紧实的臂肌,饱满的胸肌?苏成之赶忙用手捂住眼睛,天呐,这人怎么光着膀子!她没忍住,吞了吞口水,小巧的耳垂染上一层粉色,身材真真好呐,是你自己要露的,不是我有心看的。

  食色性也,食色性也,原本捂着眼睛的手指偷偷打开了缝儿,黑色的眼珠子露出来,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擦过手指缝儿的边缘,苏成之在心里数了数,八块腹肌耶!偶尔有一颗小汗珠娇羞地划过,滑进深色的麻纱裤裤带里……只是这腹肌,这凹凸的肌理,怎么越瞅越大?

  一只热气腾腾的大手,包裹住了苏成之微凉的小手,轻轻一使力,就给她掰扯下来。

  “嫉妒啊?”常弘一只手随意的将那红矛**挂在右肩上,整个人散发着恶霸武夫的气场。

  嫉妒什么……苏成之反应过来,常弘指的是他的身材。

  “才,才没有。”苏成之赶忙反驳。

  “哦?”常弘说完就想伸手去掀苏成之的青灰色袄子,他就不信了,走两步路都能喘的人难不成还有腹肌?

  “你干什么!”苏成之宛若惊弓之鸟,一蹦蹦出老远,掮着的书篮顺势就从她肩上滑了下来,眼看就要砸在她的鞋面上,常弘的手转了个方向,就在半空中截住了那书篮,他掂了掂,不重。“啧。你这么怕我干什么?”

  “这么轻的东西都掮不住。”

  “我能吃了你啊?”

  苏成之只觉得常弘站的太过靠近了,那股子热气腾腾的劲儿拂到她的面上,让她局促不安。

  “我们,能好好上课吗?”

  “不能。”常弘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他把书篮拎过来,迈开长腿。“快巳时了,武郎也该醒了,带你去见见它。”

  苏成之不情不愿地跟在后头,甚至偷偷翻了个白眼,臭恶霸。我才不想知道“武郎”是谁,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家伙。

  “骂我呢?”常弘突然扭头,吓了苏成之一跳。

  “别给我逮着。”

  正院连通花园交界处一角,被人用篱笆墙隔档出了一方小天地,因着那篱笆太密实了,苏成之也没瞧出里头有什么,她就看着常弘往篱笆墙那处儿走。

  “快点,我爹都要下朝回来了。”常弘一把扯过苏成之的手臂,苏成之只感觉常弘那手掌,好似铁钳子,夹住她,又硬又痛,当下一声抽气。

  “啧。”常弘听到了,松了松力道。“我大姐都没你娇气。文弱书生。”

  苏成之往下一看,稻草窝上一只胖胖的锦鸡窝在里头,眯着眼睛,睡的正酣。锦鸡的羽毛乌黑发亮,苏成之甚至感觉它的油脂都溢出来了,导致那羽毛上显得油腻腻的,它的鸡冠,红颜肉挺,鲜艳夺目。在海棠村居住的三年,苏成之从未见过有公鸡到了巳时还窝着睡的,哪只不是卯时就战战兢兢地开始打鸣,一只赛一只大声。真是懒鸡,富贵鸡,娇生惯养鸡一只。

  她撇了一眼常弘那莫名其妙写着“夸!赶紧夸!”的表情,心下好生无奈。

  “好鸡。”一看就很好吃的鸡。

  “对吧,对吧!”常弘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一高兴就用他的铁砂掌楼了一下苏成之。常弘的男性气场太强了,弄得苏成之的脖子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不舒服的扭了两下,没挣脱开。

  “这是我重金买下的鸡王,我给它取名唤做‘武郎’,还从未出战过。从今日起,你不仅是我的先生,也是它的先生了。”常弘兴高采烈的宣布道。

  苏成之地脑海中缓缓地出现一个:?

  “不准拒绝。”是笑露八颗齿的,熟悉的,欠扁的常弘会说出来的混蛋话了。

  “好了,今天你很不幸没有见到醒着的武郎。你抓紧时间给我授课吧。”算算时间,常武也该抵达府邸了。

  听听,这都什么话啊。如果苏成之有胡子,必定胡子都得给常弘气歪咯。真真糟心。

  常弘带着苏成之进了常府那间小小的书房。按理说,在晋朝,这尚书府的府邸,多数都专门盖了书院,奈何常武身为三品官员中唯一的武将,属实用不上。

  书房不大不小,一三具褡裢桌,两把官帽椅,和她猜想的一样,果真一本书都没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久未使用的味道。苏成之的还瞥了一眼摆在角落里的那张美人榻,榻上还铺了一张兔毛毯子,明显就不是房间之物,她嘴角抽了抽,颇不信任地想到:常弘怕不是专程弄了张美人榻打算行睡觉之实,卖苦读之幌吧?

  “来来来,先生入座。”常弘长手长脚,将两把官帽椅并排摆在一起,再把书篮中的东西一股脑儿拿出来,摊在桌面上,苏成之居然看出了常弘有那么两分真诚。

  三,百,千,乃《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是为儒生幼时识字必读的三本启蒙书目,根植于儒家思想。

  苏成之拿起《三字经》,摊开来放在她和常弘中间。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苏成之用手头点了点第一行。

  常弘看着这手指,纤弱无骨,跟水豆腐似的,嫩极了,一看就是连枪都没碰过的手,真是娇贵啊,他的喉头莫名地有点儿发痒。

  “意为人生而向善,可是在成长时,因着环境不同,性情便有了好坏之差。”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玉指轻扫过第二行。

  “若不用心教育,善良的本性也会变坏。为了使孩子不变坏,就要关注孩子,并专心教学。”

  常弘顺着那根玉指,视线慢慢的,往上滑,小小一圈儿的手腕,光洁纤细的脖颈,下颏像杏仁儿尖似的,线条柔和,说话时,檀口一开一闭,偶尔脸颊还会鼓鼓的。

  因着两人的身量差,常弘坐下侧着头还要略高苏成之一截,可以看到她头上那个发旋儿,常弘只觉得有些发晕,怎么回事,苏成之好像一个大大的粉团子,想揉搓几下,想捏捏她鼓鼓的脸颊,似不似真如看着那样柔软。

  “昔孟母,择邻处……”

  “常弘,你在听吗?”苏成之的声音脆脆的,没有抬头看他。

  “在啊。”常弘不经大脑地回答,他又把视线慢慢往下,又回到她那一截脖颈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里,怎么没有……常弘抬手抚上她的脖颈。

  “你好生奇怪,怎么没有喉结?”

  苏成之皱起眉头,狠狠地瞪了常弘一眼。“你把手拿下来!”

  常弘非但不听,还又摸了两下。“连说话时都没有。”他一下来劲儿了。“早就觉得你男生女相,敢情是少了点什么男人的东西啊。”说罢,他欲意把眼神往下瞟。

  “啪。”苏成之用力地打掉了常弘的手,“不教了,你根本不想学。”她边说边站起来,就想走。常弘劲装下的长腿一伸,就挡住了苏成之的去路。

  “不准走。”常弘看着自己被苏成之打掉的手,其实就那力度,不疼不痒的,就是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儿呢。“你怎么一说就生气。”

  “连弘文馆都没有儒生敢这样同我说话。”

  被人欺负的感觉,难受堵在心里不上不下。她都说服自己好好授课了,她自从进了这常府,也未曾惹过常弘,反倒是常弘,就是看准了她好拿捏,总是都逗弄她。

  “咕咕咕!”

  日上三竿,武郎早起伸了个大懒腰,终于开了金嗓。一声鸡鸣,隔着窗户纸传来。

  还有那只破鸡!还说要她给一只公鸡当先生!

  “你怎么又喘气了?”不知为何,苏成之不生气吧,常弘总是心痒痒想逗弄;一喘气吧,常弘又有点慌张,有点不知所措。

  也没有很过分吧?

  分明没有很过分呐。

  啧,眼眶红什么?像兔子似的,能不能有点男子汉的雄风,宁直不屈。

  “男,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常弘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你不要整天一有什么风吹大点儿事就红眼睛好不好?”

  想走。再不想看见常弘。

  莫名其妙摸我的脖子。耍流氓。嘲讽我。还不让我走。

  苏成之就像颗倔强的小白杨,小脑袋不甘心的撇到一边,眼上的泪珠子将掉不掉。

  “吱吖”。书房的门被下朝回来的常武推开了,因着要对第一次上门授课的先生表示敬重,他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乌纱帽还端端正正戴在头顶,过来拜会。

  常武看了下眼前穿青灰色袄子的先生,嗯,身量有些小啊。不过没事,他常武不是以貌取人之辈。再一看,年纪似是也很小啊,这眼睛怎么还红了?常武的腿横在过道上是要作何?

  糟糕。常弘心下一慌,就看见常武紧紧地拧起眉头。“常弘!”

  作者有话要说:

  成之:我得承认,我又怂又色,但你不要动手动脚。

  执子:本章又名《多动症患者被嫌弃的一天》。

  憨憨:别人带女朋友看星星看月亮,我不一样,我带她看鸡。注明一下,是正直的鸡不是那个鸡。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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