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虽然李昀有意遮挡住外头的谣言,不让它传进江洺的耳朵里头,但江洺毕竟也是流言蜚语的事儿主。无论怎么费尽心思不让他知晓,江洺心思细腻,也难免会有所察觉。

  自从那天江洺搬进了世子别院,他就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不止府里平平常常的下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就连进酒和林总管见他时的反应都与以前不同了。

  若说是他们伺候得不尽心了,江洺倒也还可以抱怨几句、责骂一番,但他们非但不这样,反而是待他更恭敬了。要是说以前将他当客人伺候着,现在便是将他当做是家中的主人一般。

  江洺对此虽然感到十分奇怪,但又不方便当场开口询问他们,只能暗自在心里埋下疑惑的种子。

  可种子生根发芽之后,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这一天,江洺终于忍不住想问问是怎么回事,清晨桂香伺候他起身之后,又被他叫住了。江洺先是顾左右而言他,随口和桂香闲聊了几句,过了半刻钟才直奔主题。

  “最近为何府上之人看我的神色都与前些日子不同了?”江洺试探着开口问道。

  桂香带着些许胆怯地低下头去,许久也不说话。自从上次去了趟道观之后,她就被李昀收服了,表面上是听从江洺的命令,实际上确是为李昀卖命。

  “我只是想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连这也不敢说吗?”江洺沉沉地看着她,叹了口气。

  桂香闭了闭眼,犹豫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我被困在这儿,这么多人看着我,你在外头没人注意,比我能活动得多,”江洺喋喋不休,“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桂香咬咬牙,转头瞧了瞧四周,见没人之后才敢张嘴说道:“最近京城里流传着四句童谣,我说与您听。”

  “千里奔亲,日日同寝;俊俏兔爷,永结同心。”桂香凑到他耳旁一字一句道。

  江洺每听她说一句,心里就更凉一分,直至坠进万丈冰窟,他细细思索之后冷声问道:“是李昀传的谣吗?”

  桂香不知说什么好,她确实不清楚是不是李昀干的。这世上哪有人自己给自己造谣非要抹黑自己的,但据桂香了解,李昀此人行事确实不如常人,做出此事来并不是很让人想不通。

  她面对着江洺炽热的目光,如实道:“我……我不清楚,谣言是打哪传来的,这怕是不好查。”

  江洺深吸一口气,按捺下自己翻天覆地的情绪。他没想过李昀为了对付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不惜将自己也拉下水。这个人做事确实太让人捉摸不定了。

  江洺现在没心思想自己的名声,只是在估摸着李昀此举对自己先前的计划会有何影响。

  他现在被困在荣王府之中,一举一动都受到了监视,不便与外界联系。李昀必然是怕自己出去会坏了他的事,那他是想趁此做些什么呢?

  江洺想不出什么来,打算等李昀回来套套他的话,再做应对之策。

  此时被江洺腹诽着的李昀正跪在乾清宫里,面对着皇帝的训斥。

  “礼部的裴侍郎给朕递了本折子,”皇帝看着李昀,眼神看不出是怒是喜,“是弹劾你的。”

  李昀假装不知情,问道:“陛下,是李昀今日又做错了什么吗?还望陛下明示。”

  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无声地笑了笑,一会儿之后嘴里只说道:“现在你的谣言传得满城风雨,昀儿,你现在不会要跟朕说你一点都不知道吧。”皇帝也有眼睛,知道京城里不会有人敢传这位千尊万贵荣王世子的谣,这些天都流言很有可能是李昀自己放出去的。

  “李昀知道,”他面露苦色,似乎为难了很久之后才不得已承认道,“这确实是李昀让人放出去的谣言。”

  李昀突然悲戚地看向皇帝,眼里写满了无奈,他道:“但是李昀有苦衷。”

  皇帝见他承认了,心下也就没方才那么生气,怒气慢慢舒缓下来,现在一听他有苦衷,又眉峰一挑,起了好奇心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谁知李昀愁色难言,狐疑地转头看了一圈,随后又低下头去。

  皇帝也极会察言观色,也懂得他的意思,摆了摆手就让殿中的太监们都退下了,只留了何总管一人。

  “陛下也知道,王府新来的那个江洺身份可疑,不明真相之人皆以为他是我父王之子,我怕这些好事者被有心人利用。”李昀苦恼道,“但我脑子愚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止住这谣言,只好用此下策。”

  不等皇帝开口,他又义正言辞道:“虽是败了我的名声,但能换得王府安宁,李昀义不容辞。”

  皇帝听见前面那段话心里还有些许安慰,但一听到这里就嘴角一抽,心里冷笑一声,李昀此举可不只是败了自己的名声,更是在给皇族抹黑。

  皇帝撇了撇嘴,讽刺道:“昀儿真是孝顺。”

  “陛下若是顾念李昀,就请勿要再怀疑江洺的身份,”李昀目光如炬地看着他,“莫要成为别人宰杀王府的一把刀。”说完李昀便重重地磕了个头,伏在地上不起。

  皇帝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意味不明地对他说道:“朕上次就当着你的面和你父王说过,绝对相信你父王,你现在又重复,这是不相信朕。”

  皇帝知道平时吊儿郎当的李昀私底下竟能偷偷地查出吞云会,必定是在装疯卖傻掩藏锋芒,一看到李昀现在这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心里的怒火就点得更旺了。

  李昀直起上半身,抿了抿嘴,道:“李昀自然相信陛下,但是……”

  “好了好了,”皇帝摆摆手,“这些朕听够了,朕忽而又想起一件事,前几天吞云会那事儿是你干的?”

  旁边的何公公一怔,不紧悄悄地瞧了一眼皇帝,又看了看李昀,心想着皇帝怎么问得如此直白。

  李昀如实道:“是。”

  话音未落,皇帝突然向他用力砸了一本奏折,奏折从皇帝极速飞出,重重地磕在了李昀的额角上,又掉落在地。

  李昀的额角上多了个血窟窿,里头的鲜血不断涌出来顺着脸庞往下流,最后又一滴一滴地砸落在了地上。

  “你既然查得到吞云会,那就必然知道吞云会是朕的左膀右臂,”皇帝怒不可遏地说道,“你这样一把火就烧了它的据点,就是在向朕开战!”

  血液流淌过李昀的面庞,让他痒得难耐得很,很想用手擦一擦,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皇帝又继续道:“朕不光明正大地处置你,是看在你父王的面子上,但这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挑战朕的权威!”

  “这里没有外人,你仔细与朕讲。”

  长时间过去,李昀跪得膝盖生疼,腿也跪麻了。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跪过这么长久的时间,心里不禁怀念起以前那个慈爱的叔叔。他缓缓道:“李昀知错,甘受陛下责罚。”

  “朕看你一点都没有认错的态度……”

  皇帝还欲继续训斥他,但没想到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

  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进来,跪倒在地,惊慌道:“陛下,太后来了。”

  话刚说完,太后就被几个小宫女搀扶了进来,她焦急道:“昀儿?”

  皇帝刚想开口问候太后,但一看到李昀跪在那,就不知道如何开口。

  太后颤颤巍巍地走到李昀前面,一见到他满脸是血就被吓了一跳,她震惊道:“昀儿又犯什么事啦?你要这样责罚他?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她说完又忙抽出手帕低下身去,颤抖着伸出手替李昀擦了擦。

  “皇祖母莫担心,昀儿无事。”李昀安慰她。

  皇帝看着他们一副亲亲近近如若旁人的模样,自己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起来。

  太后哭丧着脸,道:“这怎么会无事,怎来的这么多血?”

  李昀不敢说是皇帝动的手,撇过头不言语。

  太后又让小宫女帮李昀整理了一下血垢,自己转身向皇帝责问道:“你怎么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皇帝这时还不知道太后已经知道了李昀和吞云会的事,他现在有口难开,暗自在心里编着理由糊弄太后。

  一旁的何公公也没想到太后这会儿会过来,一时也想不到帮皇帝的应对之策。

  就在两人犹豫不决时,李昀开口了:“皇祖母,不是陛下的错,错全在我身上。”

  李昀装作很委屈地说:“是陛下自小与我亲近惯了,让我觉得可以将他当作平常的叔叔,一时间孟浪了,才让陛下如此发怒。”

  太后越听越心疼,脸上的怜惜之情越发浓重,她叹道:“昀儿还小,总有些不懂事的地方,你不能以你对皇子们的要求来要求他啊!”

  皇帝嘴角抽抽,苦笑道:“对待孩子严厉些总是对的,朕这也是为他好。”

  “为他好,你把他打成这样?”太后指着李昀,喘着气说,“这要是留下疤了可这么好!要是再重点,你还不得直接将他打死咯!”

  太后越说越气,脑袋随即感到一阵眩晕,突然向后倒去。宫女们见状立马围上去扶住她。

  “母后!”

  “皇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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