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却说贾代善直接问起贾母, 知不知道老国公夫人为何不让她再行管家之事,把个贾母问得目瞪口呆。

  见她还不明白,贾代善好心地为她解惑:“那是她老人家发现你把公中的东西放在了你的私房里搞什么生发!不过她老人家看在赦儿的面子上, 没有立刻揭出你做下的丑事, 又想着这府早晚是赦儿的, 就让他媳妇直接管家。可是你呢?竟在她老人家走了多长时间, 你就抬出老二的媳妇与老大媳妇打擂台!三年无改父道,这一句话, 史氏你听过没有?!”

  如果贾母应一声,那一顶不遵过世婆母遗言、不孝的帽子就要扣在她的头上了。所以贾母忙叫屈道:“老爷,我也不过是看着老大的媳妇身子不好, 才让老二媳妇替她分担一些, 并没有不让她管家的意思。”

  代善的声气还是不善:“老大媳妇的身子为何不好, 不用我说你也是知道一二的。他媳妇刚有了身孕, 你就塞了两个丫头过去,说是怕你儿子没有人服侍。可是接着这府内府外就传出了老大好色的话。你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贾母嗫嚅地分辨道:“这也是我们这样人家的规矩。”

  “现在你倒是知道规矩了,那清流人家的规矩你知道不知道?人家张家可是清流出身,只听说过四十无子方能纳妾, 可没听说主母刚怀孕就收通房的。若不是母亲的老面子还在,你看那些御史会不会参我一个治家不严!”

  贾母还真没想到事情这样严重, 居然会被御史参奏。可是她是属鸭子的, 在贾代善面前也不肯服个软:“那张氏即是进了我们贾家的门, 就应该按贾家的规矩。我那时不也是这样过的?”说着更加愤怒起来, 想起自己年轻时受的委屈:“那时老爷日夜在外征战, 我在家里服侍一家老小,还得看着老爷带着通房姨娘一走了之,怎么没有一个人想想我的感受?!”

  代善无奈一笑:“呵呵,你还是说出来了。你也说了那时我日夜征战,可曾想过你过门五、六年一无所出。母亲也是怕我有去无回,荣国府断了血脉,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当日我未必不能求得圣人同意,带你一起去边关,可是你是如何说的?”

  如何说的,当日贾母可是觉得边塞苦寒,没有京中繁华,总是不肯说出同意二字。此时再想,贾母才知道自己竟是生生错过了与贾代善共患难的机会。

  难怪,他那样宠信那个贱人。只是再宠信又如何,又怎么比得了自己这个主母?现在还不是骨头都能打鼓了!

  正想着,贾代善的声音已经阴沉下来:“季氏之事,你真当我与母亲一无所知?若不是你那时恰是有了赦儿,史氏,你可知道你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

  老爷竟是知道的!贾母的身子都僵硬了起来。她双眼瞪得溜圆,却不敢与贾代善的目光对视。可是贾代善却无意放过她:“还有我那三个庶女,她们当日若不是与赦儿一同养在母亲身边,你可容她们长大?你给她们找得好婆家呀!为何几个孩子出嫁之后,就与家里不再往来,史氏,难道你以为我这个做京营节度使的人,真不会让手下去查吗?”

  再是不想向着贾代善服软,贾母的膝盖还是跪了下来:“老爷,我也只是一时糊涂,更是为了咱们的三个孩子,怕别人把他们该得的得了去。”

  代善对贾母的话嗤之以鼻:“收起你那慈母心肠,没得让我恶心。你自己算一算,不孝、嫉妒、口舌、偷盗、不慈,你自己快把七出占了个遍!若不是看在三个孩子的面子上,我能留你到今日?可是你呢,把两个儿子挑唆得兄弟不和,马上就兄弟阋墙了。他们可是我贾家的希望所在,我万万不能容你!”

  “老爷,还请看在三个孩子的面上,再给妾身一个机会吧,老爷!”贾母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可不是只会在军中用,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现在他说了不容自己,那……

  不敢再想下去的贾母,只会对着代善碰头。正没开交处,听到门外传来了贾赦的声音:“父亲,您可曾歇息了?儿子来给您守夜。”

  代善没好气地对着门外吼了一句:“不是让老二带话给你,不必过来了吗?你只管回去看看你媳妇如何了。”

  就听贾赦的声音里更加了些小心:“儿子刚才已经看过她了。说是现在这位太医的药很是对症,身子已经轻快多了。还让儿子不必担心她,只管来服侍父亲。”

  此话听得人心下熨帖,代善看了跪着的贾母一眼:“看出来了吧,哪个是真孝顺,哪个只是做样子,可还用我说?”

  贾母从来没有觉得大儿子的声音这样动听过,她现在算是明白,平日里老爷对她的行为多有纵容,还是因为看重贾赦这个长子,不让自己这个嫡长子的生母失了颜面。所以就算是再心有不甘,也得先逃过此劫再说,少不得再冲着代善叩首:“还请老爷看孩子面上,饶了妾身这次。”

  代善冲着门外叫了一声:“进来吧。”又对着贾母低声道:“你且先起来。日后如何做,你心下有数最好。”

  至于没数的后果,代善根本就不屑于说出。贾母也不愿意在自己一向不看好的大儿子面前失了面子,把身子坐得略偏了些,免得让贾赦看到她头上的那一片青紫。

  贾赦进屋后,也发觉气氛不大对,不过他并不是那种爱刨根问底的性子,又不愿意掺和进父母之事中——有数的几次劝和,都是他里外不是人,也就歇了心思。

  代善这也就是因为自己上一世还是贾母的身子,现在才只是对贾母敲打一番,要不早就如前世对那王夫人一样,先让人礼佛,再让人悄无声息地“病逝”了。所以见贾母面上只有庆幸却没有多少悔改之意,也就不愿意再多说,左右自己的身子会越来越好,更不会如原著中那样早早地去了,有的是时间。

  他不会不教而诛,可也不会心慈手软!

  对进来的贾赦点了点头,贾代善冲着贾母来了一句:“你也累了些时候,自己回去歇着吧。老大媳妇若是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只管让她管家。有事情可做,说不定那心里的郁结还消散得快些。”

  “父亲,”不等贾母说话,贾赦已经开了口:“媳妇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再说瑚儿也还小着呢,是不是让她再休养一段时间?”

  看来原主的记忆不错,这贾赦与原配的感情还真是挺好。这不一说让他媳妇管家,他就先急上来了,生怕自己媳妇累着了。可是怎么就一点也不想想,这管家之权对一些女人来说,可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呢:“你只知道心疼自己媳妇,怎么不想一想,你兄弟一大早就给他媳妇寻太医,定是身子不好才如此。这府里早晚都是你与你媳妇的,总是让兄弟媳妇操心,你可怎么好意思!”

  “那也得让媳妇再歇上两天,实在不行,请母亲多操劳几日?”贾赦还在为自己媳妇争取。贾代善让他给气得哭笑不得,老子这样辛苦地为你打压贾母这个偏心眼的,你不领情不说,还处处与老子对着干。

  贾母其实也不知道觉得自己的大儿子一直这样不开窍好,还是能在贾代善去后,顶起门户让自己在外行走面上有光的好。此次贾代善出事,才让她发现,自己两个儿子,都不是能撑起荣国府的人。不过貌似老爷说得没错,这老大就算是有时候犯混,可是平日里还是孝顺的时候居多。

  罢了,三从四德不是摆设,就算是将来老爷去了,他现在已经打定了主意只会把爵传给老大,那自己表面上不要再与老爷对着干,也对老大稍微好一点吧。毕竟贾母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小儿子何时能考个功名出来,还真是未知。

  “你回去与你媳妇说,我先替她看上两天,等她好了再交到她手里就是了。你兄弟媳妇即是病了,就如你父亲所说,也不好太过劳累于她。”贾母想定之后,态度转变得很是自然,就好象把管家权分出去的不是她自己一样。

  贾赦自来是个心大的,见自己母亲对自己有些好脸色,还以为是自己这两日的表现让母亲看到眼里了,全没想到是自己父亲先敲打之功。对着贾母行了个礼道:“那就辛苦母亲了。请母亲放心,儿子一定让媳妇好生吃药,快些养好身子,好为母亲分忧。”

  代善觉得贾赦这样的话,一定比自己刚才所说更让贾母觉得憋屈,干脆不再出声,只看贾母如何应对。恰好刚才贾母为了在贾赦面前遮掩,身子就偏向着贾代善,让他把贾母扭曲的脸色看了个全。这才好心地对贾母道:“现在有赦儿在,你也不必再担心了,回去吧。”

  原来为了能让代善安心养身子,此时他是安置在梨香院中,并不与贾母同住荣禧堂。贾母刚要起身,门外又有一个弱弱的女声传来:“老爷可安置了?”

  守门的小厮正回答:“刚才大爷才进去给老爷请安,想是还没有安置呢。”

  那女声就道:“还请向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是我为老爷煲了鸡汤,想着请老爷喝些再安置,也省得半夜里肚子空得慌。”

  贾母已经听出那是贾代善的张姨娘,老脸就阴得能滴出水来。代善心下好笑:按这个时代的惯例,他与贾母这个年纪,肯定是早就恩爱全无了,到现在这贾母还如此变颜变色,年轻时的醋意也可见一斑。

  他现在调理儿子还调理不过来呢,将来也不想与人啪啪,何必让贾母怨上加怨,再把气出到贾赦与张氏身上可就不美了。因此不用别人,自己就扬声道:“林在,我这里与大爷有事说,让人回去。日后没有我的话,除了主子,不许随意放人进梨香院。”

  此言一出,贾母脸色马上转晴,也站起了身,对着代善道:“那老爷且先歇着。爷两个有话还是明日再说,省得走了困意。”

  代善知她这是要出门让那张氏看看,也不制止,只挥手让她随意。贾赦倒是主动扶了贾母,却一下子看到了贾母头上的青紫:“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碰到了哪里?要不要找太医弄些药?”

  贾母忙掩饰地低了头,道:“不过是上香的时候,想着你伯父去得突然,转思人生无常,每日里争来抢去的又有何用。没留神磕头的时候猛了些。”这话里有大半是说给代善听的。

  贾赦也就当了真:“母亲还请节衰,伯父就算是走得再突然,定是也想着咱们一家子都好好的。”

  这劝出来的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再说你当着自己的老子,劝自己母亲不必为了别人的死伤心,真的好?贾代善觉得,上一世对贾赦惹人生气的本质,还是认识不清呀。

  好在贾母也觉得贾赦关心虽好,可那话自己也觉得别扭,只对他道:“有丫头婆子跟着呢,你只回去服侍你父亲吧。”已经转身走了。

  外头自是有跟着贾母的人接了,也没有一个如贾赦一般大惊小怪问贾母额头是怎么回事的。不过对比之下,那只带了一个小丫头捧着鸡汤的张氏如何形单影只,就不是贾代善关心的了。

  现在他自觉已经替贾赦扫清了最大的障碍,就问起贾赦自己日后的打算来:“你如今也是有儿子的人了,可想过自己日后如何?”

  贾赦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是代善平日的威严又重,问了的话是不由得儿子们蒙混过去的,只好嗫嚅道:“日后?”

  代善虽然知道这是个心里只装了古董与玩乐的,还是有些生气,你可是这府里将来的继承人,难道自己从来没想过若是承继了府里,自己该如何行事?

  “难道你就准备这样混吃等死下去?若是老子这次真的死了,你袭了爵,可能撑起这个家来?”

  您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贾赦心里如此想着,却不敢说出来,只好道:“当日祖母告诉我,我只要安安稳稳地呆在家里,不在外面惹事生非,再教导好儿子就行了。”

  还真是有志气!可是老国公夫人虽然是按着自己儿子的设想,把人教得不错,却没想到贾母这个不走寻常路的,为了自己在府里的权柄,宁可抹黑自己的儿子。因此代善冷笑道:“不惹事生非?你现在外面的名声很好听吗?”

  贾赦也觉得自己挺无辜:“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人四处传着什么儿子好色、贪杯,还有玩物丧志之类。可是儿子出门交际的人家,都是有数的几家老亲,也没有喝酒误事过。再说那好色,儿子房里的人都是母亲给的,也没强逼了哪个。再说祖母当日为了不让儿子觉得呆在家里太过烦闷,才找了师傅教儿子鉴赏古董的,怎么算得上是玩物丧志?!”

  听起来确实象是挺冤枉的,不过贾代善问他,可不是为了让他有地方倒一倒自己的委屈,而是把眼一瞪:“这又能怪得了谁?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争气?若是你也如你老子一样,自己位高权重,不说那些人可敢不敢往你身上泼脏水,就算是泼了,你且看说出去有几个人能信?”

  贾赦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就拿自己老子举例子:他老人家后院不光有通房,还有从外头抬进来的良妾,那数量可比贾赦自己的通房们多,可是外头没有一个人说自己老子好色的。还有就是饮酒,贾赦自己就曾经见过自己老子一个,把一群叔伯们给喝趴下过,可是人人都说他老人家那是为人豪爽,没有一个说他是贪杯的。再说说喜欢古董,这个他老子倒是不好,可是他好兵器呀,那些人得了什么神兵利器,不是早早地送到自己老子面前,可人人都赞他老人家一句英雄本色,可没有一个人说他是玩物丧志的。

  想明白了的贾赦,不由得怒火中烧,气得来了一句:“这群狗奴才,竟然敢瞧不起大爷我。”

  话一说完才察觉,自己竟然在自己老子面前自称是爷,而老子也正表情不善地瞪着自己,忙解释道:“不是儿子口出狂言。实在是这些事传出来之后,儿子心下不喜,也悄悄地让人查了一下,没想到最先说出这话的,竟是咱们府里的奴才。”

  这是肯定的,而且贾代善刚才还把幕后的黑手敲打了一顿呢。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而让便宜儿子知道自己现在力量太过弱小才是重中之重。

  因此代善对贾赦道:“日后你说不定还会收新的通房,也不会不出门与人交际应酬,更不会戒了自己从小到大的爱好。那你可想好了,怎么让那些人不敢传你的闲话,或是他们就算是传也没有人信这些闲话?”

  这些奴才敢传自己的闲话,在贾赦看来,也不过就是他们仗着是服侍自己母亲的老人,或是与服侍母亲那些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自己如父亲一样,掌了这府里众人的生杀之权,想来他们也就不敢再传了。

  可是外面的人如何才能不信呢?这样的问题,可就不是贾赦的脑容量能想得到的了。代善见他一脸郁色,只好提点道:“你说他们为何不敢传为父的闲话?”

  贾赦脱口而出:“他们怕您揍他们?!还有就是打了他们也白打?”

  代善含笑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你可愿意也如为父这般?”

  贾赦忙点头:“自是想的。可是,祖母曾经说过,让儿子不能出府生事,只要呆在府里等着袭爵就好了。”

  好吧,贾母讨厌这个人真不是没有道理。哪儿有自己老子还好好地躺在面前——好吧,不能算是好好的,可也是全须全尾不是——就把主意想到了袭爵上头的。可是不得不说,这也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他祖母都过世了好几年,还能把老人家的话奉为圭臬,难怪同人文就是再黑这个人,也都得说他一声愚孝。

  “此一时,彼一时。”贾代善只好自己把原主与老国公夫人商量好的应对之策推翻:“原本我与你祖母以为,咱们家里权柄过重,怕是会遭到皇家的猜忌。就想着在你们这一代由武转文。东府里你敬哥就是如此。还有平日里我总是过问老二读书,也是如此。”说话间,也悄悄地把自己洗白一下。

  贾赦有些不解地问:“我知道父亲喜欢会读书的,只是怎么父亲觉得现在不能这样做了呢?”

  代善面上就是一阵痛惜:“也是此次经历生死,才让为父发现,你们兄弟,加上敬哥儿,都不是能顶门立户,支撑得了这宁荣两府辉煌的。所以为父知道,原来想着让你们这一辈低调些,才特意对你们放任自流,是大错特错了。”

  就算是再没心没肺的人,听着别人当面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还不能反驳一声,也会羞愧得满面通红。贾赦也是如此,他对着贾代善跪了下来:“都是儿子没用,让父亲担心了。”

  代善示意他起来:“今日与你说这些,不是要让你认错的,不过是想着告诉你为父对你日后的要求。”

  出于直觉,贾赦知道自己老子这个要求不是那么好完成的,可是现在还倒在病床上,却仍为自己担心的父亲,无端地让贾赦想起了自己刚四个来月的儿子。将来自己是不是也有父亲这样的一天,将要去时才发现自己的儿子连自保之力都没有?那时……

  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口,贾赦放下了这样的念头,暗求苍天还是让自己的老子长命百岁、永远护着自己才好。可是自己将来,是不是也能成为自己儿子的靠山与倚仗?这个念头贾赦再也消不去了。

  看着贾赦不断变化的脸色,代善做出了一脸失望之状:“难道你竟然连为父这样的心愿都不想听不成?你可想过,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将来你那孩子也会视你如山。可是一旦他发现,自己视为靠山的父亲,竟然是谁都可以嚼说的废物,你还有什么面目见他,有什么脸面在他面前说什么父道尊严?!”

  怎么老拿自己的儿子说事?贾赦自己还没放下呢,就又被自己老子提起,一激之下少不得应道:“父亲只管说,儿子勉力去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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