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234

  门房的回答也很一致:“是一个小乞丐扔下就走了。并没有说是哪家里送来的。”

  李侍郎得了回复,想着信里的内容,心下难平。时间有时可以让人忘记一些东西,可是也会让一些东西因沉淀变得更加醒目。尤其是被回忆的人已经不在,想起的难免都是此人的好处。

  何况那信也写得实在让人汗颜:

  把酒言欢忆旧游,谁念探花足风流。

  说甚同科金兰厚,莫道乡情桑梓谋。

  从来人在恩情周,人去孤女熬更漏。

  高门冠带求谁救,黄土一抔掩忧愁。

  探花是谁?孤女是哪个?不用人言,在李侍郎心里就有了名字。至于送信只让小乞丐过来,信中只字不提自家与父亲的名讳,正是那孩子明理之处。

  她不知道自己上门求助,会得到一个什么结果,只好写诗试探。可怜一个孤女,要在怎样午夜辗转之下,百求不得之中,提笔匆匆写下这几行文字(大雾呀,明明是迎春急着送信出门,字迹缭草)。

  这些年,李侍郎不是没有想过,林如海的遗孤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只是他与荣国府素来没有什么交往,而那一家又是出了名地不交际,所以根本无从打听。

  本以为怎么也是自己的亲外祖家,又带了林家所有家财上门,怎么也会让那孩子平安喜乐。可是谁知,竟是个“熬更漏”的下场。

  好一个熬更漏!再读这三个字,李侍郎只觉得自己脸上做烧,对着门外叫道:“来人,备车。”门外刚有人答应一声,又听门子来传话:“老爷,孙大人来拜。”

  李侍郎一想也就明白了。当日里与林如海的关系,若说自己只是同窗的话,那么孙侍郎可是即是同窗又是同乡,比自己还亲厚两分。

  倒是个聪慧的孩子。李侍郎微笑起来:自己是同窗金兰厚,那孙侍郎可不就是桑梓谋么?嘴里道:“不必备车了,请孙大人到书房。”

  不知道李、孙二人如何商议,迎春听到秦家小儿子说是自己在两府外都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没见到什么动静,也没见到两府里的老爷回府,才一拍脑门:自己只顾着着急,倒是忘了这二位都是要去衙门里办差的。

  看来只能静等事情的结果了。迎春将自己的这一次失误,归于这些天日日与人斗智斗勇,才导致算计不周。也就按下不提,用心听起绣笼的回报来。

  这位绣笼,得了迎春的差遣,又带了礼物上门,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平日里贾母哪儿把一个小小的丫头放在眼里?听说她是迎春让回来给请安的,才拔冗见她一面。

  她去的时候恰是贾母等人刚用完午饭,正消食的当口,见她让人带进来,贾母等她磕了头,才问道:“你们姑奶奶身子可好?”

  绣笼站起身来回答道:“回老太太,我们太太身子已经大好了。大夫说,太太的胎也稳下来了。只是还不能多走动,所以太太就让我回来给老太太、太太们报个喜信,也请老太太、太太们不要惦记。等太太身子再养得好些,就回来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

  听她口内太太不离嘴,邢夫人与王夫人两个脸色都不大好看——前几次迎春回府,她们还听孙家的人叫奶奶,怎么这次绣笼这个陪嫁的丫头,就已经开口叫起太太来了?哪怕你说声姑奶奶,也比听上去竟是与自己平辈了一样强些。

  只是贾母没有在这上面纠缠,她们两个也不好多说。又听贾母问起绣笼,迎春请的是哪个大夫,现吃的是什么药,与姑爷之间可还有磕碰?最后一句问话成功地让绣笼红了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把前面的问题先回了:

  “请的是街上有名的妇科大夫,听说名气很大。老大夫为人还和气,太太吃了他的药,身子才一日强过一日。”

  贾母并不问迎春为何原来的身子那样差,只说:“身子好了就好。该请个太医的,街上的大夫到底不知道根底。”

  王熙凤刚才已经看出了绣笼脸红,也知道她为何脸红,终不愿意在贾母面前露出她识人不清来,笑道:“老太太只心疼孙女,想着什么好东西都给孙女留着。只怕二妹妹也不是不想请太医,只是姑爷毕竟还没补官,这太医不好请。”

  贾母也就笑了:“是了,可不是我糊涂了。”向着王熙凤道:“即如此,明日里你让人拿咱们府里的帖子,请个太医去给你妹妹看看,也是你们姑嫂好了一场。”

  绣笼见王熙凤终于开口,也赔笑道:“正是,上次二奶奶去看了我们太太,让太太欢喜了两三日。若是这次二奶奶还过去,我们太太不定怎样欢喜呢。”

  王熙凤让她奉承得眉开眼笑:“那我明日就走上一遭,老太太就准了我这个假吧。”

  贾母笑道:“很该如此,你这个做嫂子的多疼疼你妹妹也是该的。”

  绣笼等贾母笑完了,才小心道:“我们太太还有事想问二奶奶呢。”

  王熙凤因问何事,这丫头已经让自己能进了荣庆堂冲昏了头,以为迎春真的只是让自己问一声:“不过是我们太太的那个陪嫁铺子,说来也这么长时间了,竟然一两租金都没送过去。太太说是请二奶奶问问,这一项是谁收了,现在太太要养胎,手里也得用些银子。”

  一席话出口,整个荣庆堂里都静了下来,王熙凤更是脸上红白不定。只是她自己没贪了这银子,还撑得住:“怎么会有此事?那银子是我让旺儿收的,也说了让他给姑奶奶送去,竟然没得不成?”

  绣笼也发现了屋里的静默,头就点得有些迟疑:“我们太太正是因为这个才疑惑,想着是不是二奶奶事儿多,忘记了。”

  自己家里的情况如何,贾母心里还是有数的。只看王熙凤青白交加的脸,也知道她并没有对迎春的事儿上心。就算是对迎春这个孙女没有什么感情,可是贪了出嫁姑娘陪嫁铺子的租金,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对王熙凤也生出了些不满:“凤丫头,你现在就回去问问,那银子到底去了哪里。钱多少不论,只是这样的事是万万不能再出了。”

  王熙凤臊得满面通红,答应一声就出了荣庆堂。心里却把来旺儿与张材两家都恨上了。王夫人看着她脚步匆匆的样子,想说什么又说什么都不是。邢夫人嘴边倒是挂了笑,又在贾母严厉的目光里收了回去。

  贾母见绣笼已经忐忑起来,还是让鸳鸯赏了好一个金钗,才道:“你们太太可还有别的事儿交待你没有?”

  绣笼忙道:“太太得了几匹新鲜花样的料子,说是送给几位姑娘。”

  贾母点点头:“如此还是你自己走了趟,到各位姑娘那里亲送一下,也替你们太太尽尽心。来人,陪了这丫头去园子里。”外头就有丫头答应 着。绣笼不敢再呆,向着贾母与两位夫人辞别之后,出了屋子。

  还没走远,就听到屋里传出茶杯落地的声音,绣笼才意识到,自己要老太太跟前问起太太陪嫁铺子的事儿,怕是不大妥当。只是话已出口,万难收回,只能一份份地把那几匹料子都送了出去。也各处得了赏赐,又从王熙凤那里得了二百五十两银子,才回府向迎春报信。

  “这么说,嫂子明日里还会过来?”迎春漫不经心地问道。

  绣笼出荣国府之前,才见到自己的娘,知道她已经没了差事,就是自己的老子,怕是差事也悬了,还让她娘报怨了一顿,这才服了迎春的手段,哪儿敢不答:“在老太太屋里是这样听说的。”

  迎春就笑道:“不知道你娘这次会不会跟着嫂子过来。对了,你娘是时常跟着嫂子出门的吧?”

  绣笼闻言,就知道自己家里落到这个结果,太太一定是早就知道的,身子一软就跪了下去:“太太,都是奴婢没脸没皮地非得要服侍老爷,可是这只是奴婢一人的错,求太太放过我那老子娘。”

  司棋听了不屑道:“现在知道错了,上午的时候不是还要替太太给老爷带话吗?有在这里求太太的,不如再去求老爷去。”

  若是求老爷有用,谁还愿意跪在这里。绣笼心下虽然不满,可是面子上还是哀切地恳求道:“千错万错都奴婢的错,奴婢再也不敢了,请太太开恩。”

  迎春淡淡地看了绣笼一眼,问道:“现在你可知道,为何陪嫁丫头的父母,都不跟着到一个府里了?”

  绣笼眼里终于见了泪,她要是早知道的话,也不会如此行事了。迎春见她流泪,并不动容:“有现在掉泪的,下次行事前还是想清楚,自己能不能承担得了这个后果!去吧,好生服侍老爷。”

  绣笼还想说什么,却让司棋立着眼睛撵出去了。转身问迎春道:“太太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个小蹄子?”

  迎春已经站起身来,自己在地上走动起来:“放不放过什么打紧,左右这府里也不多她一个通房。留她与那些人闹去吧。”

  “可是明日二奶奶过来,若是与太太分说了什么,可怎么好?”绣橘担心的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今日这个绣笼可是实实在在地打了琏二奶奶的脸,以她那性子,怎么肯吃这样的亏!

  迎春并不在意:“来就来吧,又不是我贪了她的银子。她的陪房没脸,也该知道我为何要把那赵家打发回去了。”

  正说着孙绍祖又例行地来看迎春,的肚子。迎春这些日子已经习惯,由着他说些有的没的。见他迟迟不走,没好气地问道:“老爷有事么?”

  孙绍祖才笑着问道:“今日里听你的丫头说什么大人,倒是忘记问你,你竟认识什么大人不成?”

  竟是为了这事。迎春皱起了眉头。若说这孙绍祖补不补得上官,对她来说倒是没有什么防碍。可是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有一个有实权的爹与一个只是侯补的老子,差别倒是挺大的。

  见她只是皱眉不说话,孙绍祖也有些失望,觉得自己真是急病乱投医了——想他这个媳妇,听说就算是在娘家之时,也是个不出挑的,来府里更是从来没见她出门交际过,能认识什么大人。

  偏此时迎春开了口:“倒也不算是认识,不过是听林妹妹说过两位大人的官职。”

  “是什么人?”孙绍祖简直觉得是意外之喜。

  迎春还是皱着眉头:“他们于今与林妹妹都没有什么联系了,能不能在老爷补官之事上说上话,我也不知。”

  “不如太太说说,咱们一起参详参详。”孙绍祖猴急起来,就算是只知道名字,他也好与人接触一二。

  迎春也觉得,若是自己出面接了黛玉,怕是会引起荣国府众人的猜疑,而那两家定是不会做出冒然上荣国府门的事。若是将自己家里做了中转,说不定还真能拉黛玉一把。可是看向孙绍祖那张脸,却怎么也不愿意让他得意,人就沉吟起来。

  孙绍祖也知道现在的迎春现在不待见他,见迎春沉吟,还以为她是在记恨自己以前行事,向着迎春就行了一礼:“太太大人不记小人过,把以前的事儿都忘了吧。咱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总得给孩子多打些根基才好。”

  这话倒是与迎春所思相合。她趁机对眼前人道:“说到给孩子打根基,我连现在家里有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知道这根基该不该打?”

  孙绍祖听出迎春想着知道外院底细之意,本不欲说,可是为了补官也顾不得了,咬咬牙道:“咱们府里根基终是浅了些,不过是有几个庄子,还有几个铺子,一年不过是三四万两的出息。好几个庄子都还是在西北,租子也不是每年都能送上来的。铺子也是我来京后陆续置办的。”

  见迎春只是听着不说话,只好把家底再倒一些:“当然府里也有些压库的银子,都是咱们家里几代人积攒的。也就是不上二十万两的样子,入不得太太的眼。”

  我呵呵你全家!迎春在心里骂了一句,难怪这家伙敢一个接一个小妾地抬进府来,敢情这家底还真是不薄呀。就是现在让孙绍祖死上一死,自己肚子里的这个都妥妥是个富二代!

  只是你有这么些银子,只花出去五千两,就非得让人家用闺女顶债,然后还把人家的闺女给搓磨死了,人干事儿?!迎春已经愤怒起来了:“老爷这么藏着掖着怕我知道,可是怕我都搬回娘家不成?还是说老爷另外还有儿子,这些银子是给那个儿子留着的?”

  见迎春越扯越歪越气愤,孙绍祖少不得赔上了小心:“太太说得是什么话,哪里还有别人的,不都是给咱们儿子留着的。我也没想着背了太太,不过是看太太来家的日子浅,没不得及与太太说。”

  对这样一点都不诚恳的谎话,迎春连揭穿的兴趣都没有:“我正好要开个铺子,老爷那几间铺子都在什么地方,不如拿进来让我挑挑,看看可有合适的。”

  孙绍祖没想到迎春如此狮子大张口,一下子就想着把自己所有的铺子都吞下去,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迎春不屑地道:“原来老爷刚才不过是逗我开心。老爷且想想,若是将来老爷补了官,或是一时半会儿不在京中,那铺子是不是得要人看着些。”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一个女人,帮衬夫君、打理后院不是应该应份的吗?怎么自己娶的这一个,要帮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就先惦记起自己的铺子来了?就算是有补官这根胡萝卜吊着,可毕竟还是没影的事儿,孙绍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把铺子交出去。

  “那两位大人是?”孙绍祖想看看迎春所说的两个都是什么人,是不是真有可能帮自己补上官。

  迎春此时相中了孙绍祖的铺子,直接对他道:“一位是户部侍郎,一位是礼部侍郎,不知道能不能帮上老爷?”她才不怕孙绍祖去人家门上打听——每部都有左右两位侍郎,不说出究竟是哪一位,孙绍祖冒然上门的话,得让人拿扫把轰出来。

第208章234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快穿]红楼虐我千百遍最新列表+番外章节

正文卷

[快穿]红楼虐我千百遍最新列表+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