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元春听到王夫人与李纨一起过来, 忙让人快些给宝玉、迎春收拾一下,然后带着他们两个走到门口迎人。探春的奶娘见状,又将斗篷给探春除去, 抱着她站在了迎春身后。

  王夫人进屋看孩子们都在这里, 也笑了:“今儿你们姐妹倒齐全。”又对李纨道:“你且坐着吧。”

  李纨如何肯先她而坐?到底等着王夫人坐定, 又说了一回,才小心地在元春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宝玉板着一张小脸给王夫人问了好, 又向李纨道:“嫂子, 小侄子乖不乖?大哥乖不乖?”

  李纨自从宝玉一语成谶, 自己真的在成亲这么些年之后,迎来了喜讯, 对这个小叔子的感情那是与日俱增:“好, 都好着呢。”

  宝玉一点也没让李纨的话给欺骗:“大哥不按时睡觉。不乖。”

  王夫人对这个儿子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拉了他到自己面前:“你大哥还有几日就要春闱了,老爷让他再用功几日,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宝玉很严肃地摇了摇头:“养好身子, 才能考好。”

  李纨笑道:“自从你哥哥戴了你给的平安符, 身子已经大好了。”虽然她觉得大爷的身子好,是因为那两个通房被赶走的缘故,可是怎么说话婆婆爱听,她还是知道的。现在直接把功劳安在了宝玉的身上。

  贾宝玉板着的小脸,就有些得瑟, 对着李纨大力点头:“好好戴着,什么时候也别摘。”

  此时之人多迷信,王夫人更是个中翘楚, 加之贾宝玉说李纨有孕之事很准,对他的话倒也信了, 转向李纨叮嘱道:“宝玉说得没错。珠儿现在身子虽然见好,也该让他多加保养。这几日还是让他好生地歇歇。”

  李纨就有些为难:“老爷给大爷留了功课,大爷不敢轻忽。”

  说到了贾政,就是王夫人也只能闭了嘴。贾宝玉却不在意地道:“我去和老爷说。”

  对于他的自信,王夫人不置一辞。因为她知道就算是贾宝玉自己说不动贾政,可是还有个老太太在他的身后呢,那位说出来的话,在贾政那里才真是一言九鼎。

  迎春自己也凑到王夫人面前,把手里的小首饰递给王夫人看:“二太太看好不好,是大姐姐送我的。”

  王夫人哪儿能说不好,又让迎春好生收着,别糟蹋了大姐姐的心意。探春见那些首饰斑斓出彩,也伸了小手想拿。她奶娘轻轻按住她的手:“这是大姑娘给二姑娘的念想。三姑娘还小呢。”

  说得屋里的人都有些变色,元春轻声道:“刚才不是让你抱了探春回去吗,这个时辰她也该歇了,要不一会儿错了困头,吃饭的时候又不好生吃。”

  那奶娘才发现,这一屋的人除了王夫人亲生的,就是王夫人的亲媳妇,要不就是与王夫人亲生的关系亲密的。只是她不甘心地还来了一句:“三姑娘也是舍不得大姑娘。”

  王夫人的脸就已经沉下来了:“不是已经与你说过,这几日大姑娘这里收拾东西忙乱,不要老抱着三姑娘来打扰她。怎么今日又过来了?”

  奶娘又发现自己刚才不该多那句嘴,该让赵姨娘自己想办法才是,忙低了头不说话。元春却不想就此放过,这奶娘的心一看就是个大的:“三妹妹的奶娘刚才说,是赵姨娘又闹不舒坦,她才带了躲到我这里来。”

  李纨听了都觉得这个奶娘有些过份了:“赵姨娘不舒坦,碍了三姑娘什么事儿,怎么三姑娘就不能呆在屋子里了。现在天还凉着,不该让三姑娘着了风。”

  虽然看上去好象是王夫人的子女一起欺负一个小孩子,可是她们对的都是探春这个太会说话的奶娘,贾宝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看着王夫人如何处置。

  果见王夫人已经哼出了一声冷笑:“这也是奇了。不说赵姨娘那里我已经吩咐过了,若是有事只管让人去请大夫。再说三姑娘也还小呢,找她可有什么用?本以为府里那些眼大心空的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哼。还真是藏得好。”

  奶娘不得不承认自己小聪明耍得过了头。也不想想,她再是探春的奶娘,说白了也还是个奴才,想着借着自己的主子生事,也该看看主子能不能担得起。就是那个给了她好处的赵姨娘,现在还十天半个月见不到贾政一面呢。

  等到贾宝玉见到探春的新奶娘抱了她随着王夫人一起来给贾母请安,才知道王夫人行动竟然如此迅速,也不去打听原来的那个奶娘去了哪里,只把目光盯在了要去春闱的贾珠身上。

  等着贾珠给贾母磕了头辞行,宝玉才从李嬷嬷手里接过个小小的茶碗,自己小心地挪到贾珠面前,对着贾珠道:“我敬大哥哥,大哥哥一定能高中。”

  诸人听他那强充大人的话,都笑了起来,贾母更是在上头乐得见牙不见眼:“很是,有了宝玉敬的这个,珠儿定能蟾宫折桂。”

  贾政却有些不赞成,对着宝玉道:“不许胡闹,你哥哥是去春闱,这个时候哪儿敢乱用东西。”

  这是我的专心致志丸好不好。贾宝玉在心里鄙视贾政自己都受益了,还不让儿子跟着沾点光。又想起自己给贾政下药都是暗处,也只能做个无名英雄。小脸就是一跨:“大哥哥是兄长,我尊敬兄长。”又把手里的东西向贾珠递了递。

  贾珠见不过是一碗温热的杏仁茶,笑对贾政道:“儿子刚才用得不多,现在也正好口渴。”说着接过了贾宝玉手里的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借宝玉吉言。”

  宝玉板着小脸强调:“不是吉言,是一定能高中。”

  贾赦在旁边笑道:“宝玉是个知道尊敬哥哥的,很好。珠儿快喝了吧,难得你弟弟这一片心意。”

  就算贾宝玉说这话的时候,的确是意有所指,可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与一个成人说出来的话,大家能一样想吗?贾母与王夫人脸色已经转淡,就是贾政自己脸上也有些许的红意。

  贾珠觉出尴尬,自己仰头把那碗惹祸的杏仁茶一饮而尽,又再次向贾母辞行。

  宝玉上前拉了他的手,还叫贾琏:“琏二哥,走。”

  贾母忙道:“外头天还没亮呢,你做什么去。”

  宝玉一脸理所当然:“去送大哥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和琏二哥哥一起送大哥,大哥中得更高。”

  听了他的话,贾母虽然心疼,可更是一脸的欣慰,贾政想说什么,看到贾母的样子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贾琏本不想动,不料却被贾赦推了一把:“还不如宝玉懂事儿。快去,去送你珠儿大哥哥。这一辈只你们兄弟三个,不相互扶持,你还能指哪个去。”

  贾琏让他骂得赶紧跟上了贾珠两个的脚步,贾赦也站了起来:“嗯,我也去送送珠儿。”

  贾珠忙道不敢,宝玉又冲着贾政招手:“老爷一起,我们一家子都去。”贾政本不想动,不想贾母又让宝玉一句一家子搔到了痒处,觉得他说得有理:“正是,还是我宝玉想得周到。一家子一起去送我珠儿。”说着自己都站了起来。

  邢夫人与王夫人也都站了起来,李纨与元春、迎春也跟着上前。走到了房门处,大家请贾母留步,贾母不欲耽搁贾珠的时间,也没用人狠劝。

  到了二门,停下的就是女眷们,眼看着一家子的男人大大小小地一起领了下人出门。等她们返回来的时候,贾母向她们抹眼泪:“日后谁再敢说我偏疼了宝玉,我必是不依的。你们看看,可有在他这样的年纪,想得这样周到的,说出来的话也吉祥,办出来的事儿也让人心里暖。”

  王夫人自是要替宝玉谦虚一番,却被贾母赏下来的东西堵上了嘴。就是邢夫人,也破天荒地得了贾母的赏,她老人家的说法就是:“他们爷们一个个你尊我敬的,咱们娘们也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

  邢、王二人都知道老太太说得还是她们两个在上次查检下人时,相互下绊子之事。只能面上装不知道,嘴里不要钱地奉承贾母。

  其中得赏最多的就是李纨,邢王二人不过是每人得了一套头面,到李纨这里,除了两套头面,贾母独给了她一千两的银票。告诉她:“我知道你婆婆照顾得你好,也就不再给她添乱。这银子不过是让你自己还有什么想吃想用,又不好意思与你婆婆说的,你自己置办去。”

  王夫人忙笑道:“她就是个大肚子的弥乐,也吃不了这么多。老太太也太心疼孙媳妇了。”

  贾母听了忙让人又拿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出来,给了元春与迎春两个:“二太太说得对,不该只疼了孙媳妇,不疼孙女。不过你们嫂子是替你小侄子吃的,所以给她个双份。”

  邢夫人见迎春也有份,心下欢喜,也忙着替她向贾母谢赏。迎春自己对着那银票看了看,笑嘻嘻地跑到邢夫人面前:“我怕放得丢了,太太替我收着吧。”倒把邢夫人闹得一愣:“老太太赏了你,你自己留着用就是。”

  迎春晃晃脑袋:“平日里老太太给了不少的金银锞子,哪儿用得完。再说这么多的银子,我可买什么呢。”

  大家听得轰然一笑,对一个只七岁的女孩来说,银票的用途确实还是遥远了些。邢夫人对那银票虽然眼热,可是当着贾母如何肯收?

  贾母向她道:“你替她收着吧。让人替她置办两亩地也好。她也这么大了,谁家的女孩嫁妆不是打小就攒起来的。”刚说完,自己又想起元春从小攒起的嫁妆,却因不几日后的小选而无用,脸上的笑就有些维持不下去了。看向元春的眼里都是心疼与不舍。

  她的话也让王夫人好一阵不自在。元春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是信了哥哥的话,想着一日里元春在宫里出了头,能里外有个照应。可是那宫里毕竟不比宫外,没熬出头之前,怕是不得相见。

  王夫人只好强笑道:“正是这个理儿。现在大太太就给迎春准备起来,将来迎春必是感激大太太的。”

  此话出口,整个荣庆堂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贾母所以把众人都留下来,又拿出这些东西赏人,不过是想着府里如贾宝玉所说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可是王夫人这话,却分明是在暗示邢夫人自己并无所出,就算是对迎春再好,也不过是面子情。

  这倒激起邢夫人一腔不平之气来:“是呀,迎春又懂事儿,长得又可人意。我再给她攒上几年嫁妆,将来说亲时也不低了谁去。”

  你的闺女再长得好,再周全又如何?还不是让你这个做亲娘的要给送进宫去?将来就算是平安出宫了,年岁也老大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给哪个高门做填房,怎么比得迎春从开始就做正房嫡妻!

  贾母难得地没有对邢夫人的话进行驳斥,只道:“我也乏了,你们也各自回屋里歇歇去。早饭也都不必过来了,各自在屋里用吧。”

  谁能看不出贾母情绪已经完全败坏?邢、王两人只好起身,带着各自的媳妇、女儿散了。元春送走了邢夫人与李纨,见迎春与邢夫人道别之后,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问道:“二妹妹不累吗?快回自己屋子去睡一会儿吧。”

  迎春摇了摇头:“大姐姐,老太太不高兴呢。要不咱们去劝劝老太太吧。”

  这个妹妹平日里总跟着宝玉同进同出的,元春对她也算关注。不过往日往往都是宝玉有了主意,两人一起去办。今日她竟然能看出贾母不高兴,倒让元春有些惊讶:“可是老太太刚才让咱们各自回屋,说不定是她老人家自己累了,也想休息一下。”

  迎春却道:“老太太不是累了,她是心疼大姐姐。宝玉说过,老太太最疼大姐姐,等大姐姐去了宫里,我该替大姐姐好好陪老太太。可是现在大姐姐还在家,咱们一起陪老太太可好?”

  拉过迎春的手,元春与她一起慢慢走向正房:“好,我们一起去陪老太太。”

  迎春边走边问:“大姐姐,你不进宫行不行。一说你要进宫,老太太就伤心。”

  元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名都已经报上去了,已经不是我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再说这是老爷与太太的意思,我一个做女儿的,怎么好违背父母的决定。”

  迎春有些不服气:“二老爷还是老太太的儿子呢,怎么不听老太太的?大姐姐放心,我和宝玉一起好生读书。宝玉说了,等他长大了考了状元,就能求皇帝放大姐姐回家。”

  自己的弟弟真有志气。元春一面骄傲,一面又觉得此事也只能是弟弟的愿望,哪儿有那么容易?等到他中了状元,都得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不过她还是没有打击迎春,晃了晃拉着她的手:“好,姐姐等着。”

  迎春小声道:“姐姐别担心嫁妆,到时我把大太太给我攒的分姐姐一半。”

  元春让她的话逗得一乐:“这话可不许对别人说,人家该笑你不知羞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正房门前,就见贾母的大丫头红梅守在门外。元春轻声问:“老太太可是歇下了?”

  红梅摇了摇头,也压低声音道:“没有呢,老太太说是想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迎春已经急了起来:“老太太定是伤心了,我们进去看看。”说着自己已经打起了帘子。元春与红梅无法,只好随了她一起进屋。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又因贾母说要歇着,灯也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光下,贾母一个人歪在炕上,双目定定地看着什么,只是那眼神并未聚焦,显然是在想着心事,看上去无端让人觉得有些凄凉。

  红梅轻声叫了一声:“老太太。”

  贾母这才回神,不耐烦地道:“不是说让我一个人静静地歇一会儿,这会儿子你又进来做什么。”

  迎春已经来到贾母面前:“是我担心老太太一个人发闷,想着与大姐姐一起来和老太太说话。”

  贾母人老眼花,屋子里灯光又暗,刚才一个人想心事也没抬眼,听到迎春的话才发现了她与元春两个。自己坐起了身子,笑道:“我不过是闹了一早晨累了,想着歇歇。哪儿就闷上了。定是你自己不想回屋。”听似埋怨,可是话里的满意与高兴,谁都能听得出来。

  元春也上前道:“是元春让老太太担心了。”

  贾母让她们二人坐到自己身边,摸着元春还稚嫩的脸庞:“唉,老太太虽然心疼,可是却没办法。你娘已经同你舅舅一起给你报了名,老太太若是非得不让你去,又怕人说咱们府眼里没有圣人。唉。”

  此事的前因后果元春早已知晓,现在见贾母果如迎春所说,在担心自己。把头靠在贾母肩头:“老太太放心,元春自己会当心的。”

  贾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当心又如何。皇宫那样的地方,不出头会让人踩死,出了头又会让人绊倒了再踩死。现在她的思想早已经让贾宝玉影响,觉得现在贾珠上进,自己又让贾琏接了田地铺子,守成是不成问题的。等着将来宝玉再争气些,也不怕府里会让人欺负了去。

  老二也不知道怎么就让王氏说动了心,非得想着什么大富贵。可是富贵岂是那么容易得的?还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女孩子身上,那样得来的富贵,他们也能安心享用?!

  “只盼着你平安就好。去了那里,不用想着怎么给家里争体面。老太太只盼着你平平安安地。”贾母轻轻拍了拍元春的后背,叮嘱她道。元春嗯了一声,并不离开贾母的肩头。

  好一会儿,才听她鼻子有些抽泣之音,却又生生地自己压下了,慢声对贾母道:“我那两个嬷嬷都是好的,等我进了宫,老太太也别放她们出去。迎春也大了,该学些规矩。”

  迎春一听,吓得叫了一声:“大姐姐,我不进宫。”

  贾母用另一只手拍了她的小脑袋一下:“你大姐姐是为了你好。你也七岁了,也该有自己的教养嬷嬷了。现在就把规矩学起来,再慢慢学着管家理事。将来议亲的时候,人家知道你是宫里嬷嬷教养大的,也会高看你一眼。”

  迎春却摇头:“那可不行。大姐姐进宫了,老太太身边没人陪了多寂寞。我还得陪老太太呢。”

  贾母笑道:“傻丫头。等再过两年你就不说这话了。女孩子,哪儿能留在家里一辈子。做老人的,不过是盼着能不时地见上一面,或是知道你们都好好的,也就知足了。”可是元春,连这样的愿望都难实现了。

  迎春让贾母说得无话,只好默默地再听元春说:“二妹妹学规矩自是当紧,只是咱们家里的女孩,也不该做睁眼瞎。等我走了,宝玉也快该开蒙了,老太太看着有好先生,也给二妹妹请一个。”

  迎春忙道:“我和宝玉一起学就行了。”

  贾母一笑:“这两个从小到大就亲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那时宝玉是再不肯让你碰他的。现在大些倒好了。”

  元春想起宝玉的种种可恶,也坐直了身子:“当时我还气不过,明明我才是大姐,怎么他碰都不让我碰一下。别人再怎样他也只是皱个小眉头,只我一碰他就哭个不住。这些日子又突然转了性子。”

  迎春接话说:“宝玉知道大姐姐要进宫,说是因为他这个做兄弟的不争气,让二老爷和二太太觉得他不足以依靠,才牺牲了大姐姐。他觉得对不起大姐姐。”

  这又怎么是宝玉不争气之过?不说他现在的年纪,只说贾珠已经中了举人,现在又去考进士,在一样的人家里也算是争气了。贾政夫妻非得要让元春进宫,谁听说了都是急功近利,目光短浅。

  不光是贾母,就是元春也因此对王夫人产生了隔阂——平日里说多疼自己,处处为自己打算。可是舅舅几句话就能把自己送进宫去,又算个什么。

  迎春那时还不知道她已经成功地给王夫人上了眼药,小声对贾母与元春道:“我说与老太太与大姐姐,千万别告诉宝玉是我说的。宝玉说了,他自己的前程自己会努力,不能让大姐姐白白牺牲了。他想出办法来了,能不让大姐姐进宫呢。就是这法子不能让二太太知道,不然也就不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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