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什么前男友？”兰筠莫名其妙，“什么时候跟你说我有前男友了？”

　　“你不是失恋过吗！”

　　“单恋也可以失恋啊。”

　　“……”梁邱气死，“老子服了！”

　　又纠结了好一会儿，梁邱才愿意说正事：“既然去桐樟也查不出来，那就等我搞定经纪公司吧，反正这又不是什么急事。”

　　“我急。”兰筠说，“希望能尽快，拜托。”

　　梁邱哼了一声，傲娇道：“看在金钱的份上。”

　　*

　　黎柘整整两个月没和兰筠联系，倒是宁导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山里的拍摄就快要结束了，下一个拍摄地点在S市，让她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去探班。

　　兰筠感觉当初宁导说7个月拍摄时间果然是保守估计，山里的内容只占影片的一小部分，却拍了将近三个月，这还不算前期在山里的准备时间，后面主要部分还是在城市。

　　看来这戏得拍上一年啊……

　　《浮生》里，男主角周伟要逃离那个小山村的决心一天比一天强，终于，趁着一次跟随父亲去邻村卖菜，他逃掉了。

　　周伟不愿意用家里的钱，更不愿意用卖掉妹妹换来的钱。他逃跑的时候身无分文，怀里只揣着两个干馍馍，两套换洗衣服，一张身份证，和母亲手写的那本故事书。

　　跑了一天一夜，周伟终于逃到了镇子上。但是他不敢停下来，当初有一个女人也是逃到了镇上，最终还是被抓了回去。

　　抓回去就是打个半死。

　　馍馍已经吃完，周伟从一个镇子跑到另一个镇子，肚子饿了就偷偷从人家地里刨红薯吃。

　　就这样跑了三个镇子，这时候距离他离家已经一周，周伟才敢停下来歇口气。

　　他在镇子上找了个做苦力的工作，工资按日结算，半个月后，他乘车去了市里。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周伟才知道原来世界那么广阔，城市里虽然比山里的条件好太多，但这也仅仅是一个十分落后的小城市。

　　于是，在市里工作半年后，周伟拿着省吃俭用的三千块钱，来到离家千里的S市。

　　在山里的时候，周伟根本想象不到世上居然还会有这样繁华的地方。

　　到了S市，周伟意识到了知识的重要性。

　　他给自己租了个地下室的小单间，用余下几乎所有的钱来学习，自考本科，再考研究生，其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这一部分，兰筠在剧本中其实写得很细。周伟一路过来并非一帆风顺，他的工作时常有变动，也曾受人欺凌，学习上因为没有基础而异常艰难，考试失败的挫折也让他几度濒临放弃。

　　好不容易考上了，却又要面临学费的负担，面临学习和工作的协调问题……

　　大约一周后，S市这边的准备工作完成，宁导终于带着剧组搬迁过来。

　　兰筠知道这件事并不是因为宁导的通知，而是包傅——他忽然发了个定位给兰筠。

　　没有上下文，就是孤零零的一个定位，兰筠却莫名从中看出点儿“小心翼翼、可怜兮兮、偷偷摸摸”的情绪来。

　　但是兰筠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她才不会当天就眼巴巴地跑去剧组探班。

　　——她是隔天去的。

　　两个多月没见到人了，说不想念是假的。

　　天气愈来愈冷，兰筠披了件长及脚踝的羽绒服，里面是件米白色高领毛衣。

　　拍摄阵地从山里转移到城市，围观群众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其中不乏黎柘粉丝。

　　兰筠帽子遮住大半张脸，低调地绕过人群，走进旁边一座大厦。

　　室内，宁导正在和道具师交流，兰筠没去打扰，顺手抓了个工作人员询问黎柘的去向。

　　之前一起在山里待过一段时间，工作人员眼熟她，爽快告知：“黎老师刚拍完一场，这时候正一个人调节情绪呢，可能在化妆室吧。”

　　……化妆室却并没有黎柘的身影，倒是包傅一个人窝在椅子里玩手机。

　　看见兰筠，包傅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片刻后又有些心虚地唤：“兰姐。”

　　兰筠懒得废话：“人呢？”

　　“十六楼露台。”包傅忙道，“黎哥说他想找个开阔的地方静静。”

　　“恩。”兰筠点头，利落转身走向电梯。

　　电梯里，兰筠看着变化的楼层数字，有些出神。

　　……黎柘现在好像非常喜欢独处。

　　他以前虽然话也不多，但日常出入基本还是群体行动，男生们有什么活动也会叫上他，而他很少拒绝。

　　总的来说，是一个有些内敛，但仍然称得上阳光的性格。

　　为什么变得这么阴郁呢？

　　叮咚一声，电梯抵达十六楼，门打开，扑鼻而来一股甲醛味儿。

　　这一层应该刚刚新装修过，墙面惨白，屋内空空荡荡，毫无人气。

　　兰筠绕了半天才找到通向露台的门，穿过门，露台左侧花坛旁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黎柘背对着门的方向，大概是在发呆，开门的动作并没有唤醒他。

　　兰筠轻手轻脚过去，看见黎柘蜷在椅子边角处，怀里抱着个雪白的围巾。

　　围巾很眼熟。

　　椅子不宽，长手长脚的一个人蜷着非常局促。

　　这样难受的一个姿势，黎柘却只是低着头，安安静静如同一具雕塑。

　　兰筠总算想起这条围巾的来龙去脉了——这不是她高中莫名其妙丢掉的那条么！

　　直至她走到黎柘眼皮底下，这人才猛地惊醒，愕然抬头。

　　……脸上竟还带着未消散的泪痕……

　　兰筠脑子瞬间懵掉。

　　什么鬼！

　　什么情况！

　　偷她围巾！

　　还悄悄地哭！

　　痴汉吗？！

　　好半晌，黎柘开口：“我……”

　　兰筠立刻质问：“你偷我围巾？”

　　“不是偷的……”

　　嘴上这么说，动作却极快地将围巾往身后藏了起来。

　　黎柘一边警惕地防止兰筠抢夺围巾，一边仓促解释：“是你忘拿了，我帮你收起来……你放寒假的时候忘记带回去，后来也没找我要……”

　　“……”兰筠不可置信道，“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你主动归还吗？！我怎么知道你拿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围巾！”

　　黎柘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觉得你戴这个最好看……”

　　兰筠怒道：“黎柘！”

　　黎柘沉默。

　　“……”

　　兰筠泄气，“算了，你喜欢就拿去，老娘还能买不起一条围巾……”

　　“恩。”

　　黎柘把围巾从后面掏出来，团成一团塞进怀里，然后拉上外套拉链，胸前顿时鼓起巨大一团，非常滑稽。

　　兰筠看得目瞪口呆，“你三岁吗？护食？”

　　黎柘控诉地看她一眼。

　　“……你还用这种眼神看我！”

　　黎柘按了按胸前那一坨，将长腿从椅子上放下，抬手薅自己的头发。

　　修长的手指从发丝穿过。

　　这动作显得有些颓靡。

　　方才还像个幼稚小孩儿，这会儿又变成了沧桑老男人。

　　兰筠张口想怼，兜里手机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

　　“待会儿再找你算账！”兰筠指了指椅子上的男人，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电话是梁邱打来的。

　　他许久没联系兰筠，这会儿打来，必定是那个小经纪公司那边的事情。

　　这个公司解决起来其实非常容易。

　　这家公司注册资本虽然不多，但并非独资企业。

　　但凡是合伙，就必定有漏洞可钻。

　　梁邱各个击破，打着收购公司的目的分别去和每个合伙人谈判。

　　利益面前，昔日的合作伙伴转瞬变成了虎视眈眈的仇人，谁也没有把梁邱的存在告诉别人。

　　兰筠并不是很清楚梁邱具体是如何周旋的，反正梁邱这人八面玲珑，做起这些事情来得心应手，兰筠只需要在他需要的时候出个面。

　　这时候接到电话，兰筠本来以为是公司的事情到了尾声，结果梁邱开口，说的却是：“黎柘的事情查清楚了。”

　　兰筠一怔。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她回头看了一眼黎柘，迟疑片刻，低声说：“当面说吧，我现在不是很方便……”

　　梁邱是个聪明人，立刻问：“黎柘在你旁边？”

　　兰筠“恩”了声。

　　梁邱安静几秒，忽然前言不搭后语道：“对他好点儿吧。”

　　“什么？”

　　“对他好点儿，尽你可能地给他温柔和关怀。”黎柘语气复杂地说，“不然你之后会后悔到想自杀。”

　　“……”

　　梁邱：“我认真的。”

　　兰筠深吸了口气，意识到事情可能不简单，郑重地应声。

　　“行吧，挂了。”梁邱叹气，“明天我去找你。”

　　挂断电话，兰筠回身，正对上黎柘的目光。

　　她视线下移，落到黎柘鼓起的胸前。

　　“我还不温柔还不关怀吗？”兰筠郁闷地想，“随便换个人都忍不了他这傻样儿吧？”

　　然而梁邱的警告萦绕耳边，颇有分量。

　　兰筠不由将声音放得又柔又软，对黎柘道：“拿出来戴上吧，天气这么冷。”

　　黎柘似乎有些惊讶，只望着她，没有动作。

　　“这个不娘，本来就是男女通用款。”

　　兰筠将围巾从他外套里扒拉出来，亲手给他卷在脖子上。

　　“别。”黎柘制止她，手忙脚乱地摘下围巾。

　　兰筠动作一顿，疑惑挑眉，“恩？”

　　“……我……舍不得……”黎柘声音轻得像风，捏住围巾的手指并没有用力，手背上却泛起了青筋。

　　露台方向迎风，寒气肆虐地袭来，让人耳朵和脸颊都刀削似的疼。

　　兰筠几乎屏住呼吸，听见男人声音更加低沉地说：“……我不配。”

　　作者有话要说：　　刀子之后的糖才是最甜的，对吧（￣︶￣）/感谢在2019-11-11 23：08：43~2019-11-12 18：2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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