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红颜祸罪（一）
墨寒挣扎着抬起头来竟看到一个丑陋无比的女子，她身披斗篷把自己伪装起来，自己完全不认识她。
“你是何人？”
“我是林小鹿啊！”
他听了她的声音才确认是她，不过墨寒显然并不对她抱什么希望。
“你怎么进来的？”他淡淡的问道。
林小鹿想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却不知从何开头，毕竟自己现在是在劫狱，时间有限，只好直截了当的说：“我是来救你的，你可知道天道会想要杀你！”
“是萧在宥派你来的吧，你们快走吧。别再来给我找麻烦！”墨寒回答的冷淡。
林小鹿没想到她和萧在宥费尽心甚至熬了一通宵想方设法赶来救他却换来墨寒这么敷衍的一句话。她不由得怒上心来，“看来我若是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死心！你知道吗，颜之其实根本就不爱你，她不过是天道会用来操控你的工具！他们安排颜之嫁入南岳山庄之时就已经决定放弃你了，本来他们想要借朝廷的刀来杀了你，谁料你从大牢死里逃生，这次你回来他们怎会再轻易放了你！”
林小鹿的一番话似乎刺中了墨寒，他先是一愣然后喘着气小声问：“你说什么？”
“天道会要杀了你呀！你怎么还不死心，还要对这里衷心耿耿呢！”
“你说颜之……”
“对啊，颜之也是他们的人，她根本就不爱你，这不过是她对你使的美人计而已！”
“我不准你这样诬蔑颜之！我不相信。”墨寒狠狠的看向林小鹿，把林小鹿吓了一跳。她才发现之前那个英俊帅气颜值爆表的少侠竟被天道会折磨的不成人样，心里不禁感到难过。而直到现在，他还在默默的深沉的守护着那个背叛他的女人，林小鹿在心里心疼了墨寒一分钟。
“你如果不相信为什么还要来反问我呢，你与她相处了那么久，难道对她从来就没有任何怀疑吗？她究竟是谁，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你生活里，她……”
“别说了！”墨寒突然打断林小鹿，“别说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林小鹿已经无计可施，这时门外传来声音，她若不走便会被人发现，只好暂时放弃从原路返回去。
萧在宥扮成狱卒就守在门外，天道会的牢房比起朝廷的大牢完全小巫见大巫，萧在宥观察了它的布局之后立刻设计出了劫狱方案，他以为事情进展顺利，没料到林小鹿却独自一人从后门出来。
“怎么你一个人出来了！墨大侠呢？”
“那头倔驴根本就不走，非要等死我有什么办法！”林小鹿脱下披风，里面穿着天道会丫鬟的通用服饰。她假装端着饭以敝人耳目。
“你有没有把我告你的话告诉他？”萧在宥问道。
“说了，可他不听啊！”
萧在宥思考一阵，“墨大侠是铁骨铮铮，天道会现在给他扣上勾结南朝廷的帽子，他自然心有不甘。如果他这时候跟我们走了岂不是坐实了罪证，反倒让赤烈得逞！咳！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那现在怎么办？”
萧在宥回头看了看这深邃大监狱，似乎全天下所有的监牢都是一样的让人厌恶而窒息。“我们先潜伏在这里等等机会吧，总之我们一定要保护他的安全！”
第二日一大早天道会的大堂里吹起号角，响起擂鼓，召集在内所有长老及元首开会。墨寒被捆在铁索台上成为众人之敌，他披头散发毫无神情。
众人们在下面低声窃窃私语着关于墨寒暗中勾结太子，背叛天道会的事情。众人之中也有一大部分站在墨寒这一边，认为一切都是误会，他们不相信一向视朝廷为仇敌的墨寒会投降于南朝。总之众说纷纭，两派吵吵闹闹，几乎就要动手。直到宗主赤烈入座才安静下来。
赤烈扫视一遍全场的人便开门见山道：“天道会百里川，在刺杀行动中被朝廷缉拿，大家都知道朝廷大牢机关重重，一个人纵有十八般武艺也插翅难逃，而他却能够顺利出逃岂不令人生疑？再者而言，之前百里川三番两此主动请求刺杀太子却均让我军惨败而归，以他的武功怎会失败至此？我们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早已被太子买通，意图向对方透露我帮会机密！”
赤烈说完之后下面众人齐声响应，“杀了百里川，杀死逆贼！”紧接着又有反对者站出来喊到，“证据不足，何以定罪！”其中一个支持墨寒的长老站了出来，“百里川这些年为天道会所做之事我都看在眼里，他自幼勤奋练武，武艺超群，而以他那清高孤傲的性情又怎会做出背叛天道会那不忠不义之事呢？”
以此长老为首的支持者也齐声高喊：“请宗主明鉴！请宗主明鉴！……”
玉汝命人敲了鼓以此肃静。
赤烈叹气，扶着把手站起身来，“那就让他自己与众人说吧。”
跪在铁台上的墨寒抬起头来看向众人。人们看到他那双发红而愤怒的双眼不禁毛骨悚然，刹那间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谁都没想到一个风度翩翩的少侠竟做如此苟且之事并落得今日这番地步。
“百里川！”赤烈开口叫他，墨寒并没有理会他。赤烈继续说：“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到现在你还不承认自己私通太子吗？”
墨寒大笑而不语。
玉汝接着问道：“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默认吗？”
墨寒抬起头来，邪魅的一笑道：“赤烈！难道你就不怕我说出事情的真相吗？”
他的话语刚落众人就将目光纷纷投向赤烈，以为墨寒爆料出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赤烈一惊，他抬头与墨寒对视，心想到：他真是疯了，现在是想要鱼死网破吗？而赤烈却仍表现得波澜不惊，似乎对此早已有持无恐。他搓了搓手指，“真相？我到是想要听听真相是什么！”
玉汝在一旁忙说道：“宗主，不要与他废话，何必还要让一个乱臣贼子再造谣生事呢！”
赤烈抬了手示意玉汝退下，“让他说！”
墨寒得意正想要把自己就是前朝太子的事情公布于众，他刚要开口却没料到在他正对面视线刚好触及的地方竟看到颜之。她正被人捆绑着，在她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尖锐的匕首。行刑者就站在她旁边，随时准备用刀刺向她的喉咙。他与颜之的目光相对，那一刻里他的心才算是真正被她狠狠刺了一剑，痛到快要窒息。一切果然如林小鹿昨夜所言，墨寒瞬间一切了然。颜之站在隐蔽众人而墨寒却可以清楚看到的地方，她等待着墨寒对自己的审判，只要他把真相说出来，颜之就将立刻被处死，而说与不说只是他一念之间。
众人焦急的等待着，连站在台上的赤烈竟也心跳加快，他不知这一赌注有多少胜算，但除此之外他别无任何办法来对付墨寒。
墨寒突然歇斯底里的嘶吼，像一只发疯的野兽，他痛苦的大喊着，那声音震耳欲聋，悲痛绝望。所有人毛骨悚然都以为他疯了，只是没有人看到，他的泪水从那红肿的眼眶里疯狂的奔涌而出，沿着他棱角分明的面颊低落在地上。
他终于低下头苦笑道，“呵，好一个乱臣贼子！”
赤烈做贼心虚以为墨寒要说出真相，不禁追问道“你说什么？”
“乱臣贼子！”墨寒嘴里始终就吐出这一个词。
而这一敏感词语对于赤烈来说无疑是他的痛点，他绝对不允许墨寒继续说下去，立即命人将后面的女子带了出来。
众人看到台上被捆绑的女子一副南朝装扮，一时不了解状况。赤烈向诸位解释道：“这个女子是南朝贵戚的女眷，百里川常去京都看她。我想百里川为何投奔南朝现在不言而喻了吧！”
“原来他竟为了敌国之女，真是耻辱啊！”
“杀了他！杀了他！”
……
赤烈竟恶人先告状，好让墨寒无力还击。他继续说道：“现在就把这个女子就地处决！既然他说自己没有叛逆之罪，那么对于这个南国女子应该也不会在意！”
颜之望着墨寒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她满眼含泪，对着墨寒不断摇着头。墨寒却狠下心把望着她的眼神抽了回来，他低着头沉默不语。
颜之被人按倒在地上，那人绕到她身后拿起剑来放在她脖颈处，眼看剑刃就要抹下她细腻的肌肤。
“放了她！”墨寒歇斯底里的大喊道，他到最后仍是敌不过颜之这一关，即使背叛他也爱着她。
他这一句话将颜之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颜之浑身发软瘫坐在地上，她眼神空洞泪水却狂涌。
他这一句话让赤烈彻底放心，他明显胜利。现在事实已然呈现在众人面前，百里川不打自招，真相不攻自破。
玉汝追问道，“那你可承认自己背叛天道会，私通太子？”
墨寒此时形如枯木魂不附体。他终于点了头。
墨寒被冠以反叛之罪转移至天道会的重罪大牢，不久他将面临的天道会的对他的宣判。他紧闭双眼在阴暗潮湿的大牢中沉沉的睡去。梦境中全部是杀戮与战争，他像一头发了疯的猛兽在战场上厮杀着敌人，毫无顾忌的任凭仇恨的毒汁遍布全身，杀人如麻，快刀斩敌真是痛快！就在他即将抓住那主敌之时，颜之却冲出来拦在那人面前。她眼角的泪水似乎流淌进他的心里，瞬间如融化了他。他意识渐渐清晰，渐渐走出梦境，恍惚中想到颜之，没想到都事到如今盘旋在他脑海里的竟只有一个她。
牢门忽然响起来，门外有人进来。
墨寒从地上爬起来，竟看到颜之。她仍旧着装华贵，宛若仙女下凡一般。仿佛上午就要被凌迟的事情不过是演了一场戏，此时她就像上妆整齐的演员慢慢朝他走来。
她在他牢房门口蹲下身子，与他对视却不说话。
如此严密的牢房她竟还能随意进出，真是比他百里川在这天道会中还要神通广大。
“你来了。”墨寒话语冷淡。
“墨寒……”颜之轻声的叫他的名字。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颜之忽然急促的说道：“你今天，为了我那么做真的不值得。我，不值得你……”
“如果你是来感激我的那就不必了。你本来就知道我会为你做一切。你也知道，天道会不会真的杀你！”
颜之一怔，抬起头看向他，她似乎还在反应着他这半句话。
“不明白吗？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是怎么进来的，天道会何时变得如此散漫，作为人质竟也可以随意进出重罪大牢。”墨寒真的不忍戳穿她，可他却更不愿再看她继续表演。
颜之站起身来背过他说，“原来你都知道了。”
墨寒靠着墙壁奋力拖起自己沉重的身体，跌跌撞撞的走到她身后。他们之间隔着坚不可摧的牢门。
“告诉我！今天的事情是赤烈早就设计好的吧。最开始连你接近我也是天道会的安排吧！”
他只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好让自己对颜之这个女人彻底死心，还是只是不想死不瞑目呢。抱着一个虚假的爱情去赴死难道不好吗？何必非要去看那令人作呕的事实！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还要去质问，是还奢望她爱过自己吗？
颜之不说话，背着他点了点头而已。她知道自己要说的每一句话对他而言都是伤害，而她这一点头却是对他真实的坦白。
墨寒看到她默认，他在心里紧紧握着的那最后一根稻草也松开了。终于以真面目相对，墨寒竟不知该如何控诉眼前这个女人，他不愿相信自己一直拼命守护的人却始终在扮演敌人的诱饵。
他低声说道：“所以今日之事是设计，我们在桃花坊的不期而遇是设计的，你的眼泪是设计，所有的一切都是设计……”
“墨寒！”颜之终于转过身来，她满眼是泪却已百口莫辩。
“那么颜之，你对我究竟什么才是真的？”墨寒最后一句话，声音中充满了悲凉与绝望。
颜之看着满脸伤痕的墨寒，她忍不住将手伸进牢笼里想要轻轻的抚摸他的脸，墨寒却侧过头立即向后退去。
颜之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咽下泪水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仿佛她现在能说的这有这三个字而已。
墨寒却对她冷言道：“滚，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