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病

  隆冬越来越冷,临近春节,大理寺没什么公务,朱珏一般就缩在府中不出去,自上次大皇子的事件过后,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腊八这日,清早去祠堂祭拜祖先,然后拿了铁卷回书房研究,除了那个羊皮纸没有别的新鲜地方,罢了,反正,他准备要向郑钟扬请求外调了,各地衙门都缺文书,随便哪个地方都可以,这般想着,让柴伯备礼去郑大人府上。

  郑钟扬回府依然忙碌不停,正听下人汇报今年的收成呢,抬头见着他进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开口让朱珏坐。

  “有事?”

  朱珏同他相处长了,行为颇为随便,掀袍坐下,兀自拿着茶杯续满,“我想明年外调,大人帮着合计合计?”

  外调?

  郑钟扬清浅的笑了笑,答非所问,“怎么,在京城里太忙,累怕了?”

  “不是,我就是想出去走走。”

  挑了下眉,同意的点头,“嗯,行,你想去哪儿,等着开春了就递上去折子。”

  “江浙吧,感觉天气不像京城这么寒冷。”

  郑钟扬点点头,也同意,“行,到时候我给你批注上加急,春节过后你就能去上任了。”

  朱珏没想到这么顺利,展开了笑颜,伸出舌头舔了片泡开的茶叶嚼着吃了。

  这厢衙役突然推门进来,夹带着寒风扑了朱珏一脸,“大人,刚转送刑部的犯人死了,康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郑钟扬喝茶的手一顿,神情肃穆,“怎么死的?”

  “刑部那边封锁消息,暂不得知。”

  康权侑那个老狐狸又卖的什么汤药,郑钟扬起身,让人备轿过去。

  朱珏坐着想了想,怕郑大人有个什么万一,也让人赶着马车追过去。

  康权侑这个时候还在刑部办案,不得不说,郑钟扬是刮目相看的,但这人城府极深,不得不防。

  “郑大人来的凑巧,这个犯人怎么刚进来就咬舌自尽了,你们之前审案的卷子都得递过来。”

  康权侑正坐在厅堂里的圈椅里,看着进来的男人说。

  “案卷已经递进内阁了,怕是无法再到刑部。”

  哦?但倒是真巧了…

  郑钟扬立在堂中,正打算说话,后面进来个衙役,身后跟着急忙追来的朱珏。

  “你们二人怎么还分开来的?”

  郑钟扬见着他也是一沉,瞳孔中倒映出来男子的影子,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没说话。

  康权侑自觉没趣,摸了下鼻子,站起来走近二人,面色中带着点谄媚的模样,“两位大人难得到我这儿,备了桌清淡的饭,咱们坐下聊聊这个犯人的事情吧。”

  这般好的态度,他俩也无法拒绝,便就跟着去看看准备的什么鸿门宴。

  后堂中,屋子里头出奇的暖和,朱珏坐了会儿觉得热就脱去了披风,康权侑递给他一杯酒,“朱大人,我敬你。”

  递过去的手倏然被旁边的男人截住,郑钟扬抢过去一口饮尽,“朱大人不胜酒力,我替他。”

  朱珏眼珠子滴溜的转,忙不迭的点头附和,“对,我对酒过敏,你们喝。”

  伸手捡了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满。

  康权侑仍旧笑的真诚,“哈哈哈,好,那朱大人就请便,我和郑大人不醉不归。”

  郑钟扬没所谓的嗯一声,垂眼的时候正好碰见朱珏看他的眼神,明显的是看热闹呢,真是个傻孩子,康权侑哪有这么多闲工夫逗咱们俩玩…

  果然,酒过三巡,康权侑竟然伏地痛哭起来,大体的意思就是对不住大皇子的母亲,也就是死去的先皇后,说了许多宫廷旧事,先皇后不得圣上喜欢,日日独守空闺,后来实属无奈才让自己妹妹进宫伴驾,她的心眼里全剩下这个唯一的儿子,大皇子从小就谦逊好学,一切都很平静的时候,钟贵妃进宫了,这个女人打破了所有的宫廷规矩,圣上独宠一人,甚至初一十五就不去她那儿,偶尔遇见景历帝也都是大庭广众的就宠爱贵妃,如此之下,先皇后逐渐心伤,直至郁郁而死。

  姐姐死前特意找他托孤,康权侑酒的多,又哭的眼眶通红,这些话说的有条有理,郑钟扬心里头警惕,和朱珏对了个眼神,结果那人正听的感动呢,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真是个二傻子。

  如此又喝了几瓶子,康权侑醉的晕了过去,让人扶着回府,郑钟扬没什么事,裹了大氅出来被冷风吹着,更是清醒,指着朱珏说,“我不送你,自己回去。”

  转身上了马车闭眼吩咐人出发。

  行到半路,车厢中的男人突然睁眼,眸孔中尽是深邃的黑色,外头的衙役回头禀报,“大人,有刺客…”

  就说康权侑等的是什么,原来是这个,沉声吩咐,“全部斩杀。”

  “是,大人,但,后面的朱大人,咱们管不管?”

  正巧朱珏下车走到一半听见他问这个话,音儿刚落,就见帘子掀开,露出来男人狭长的眼,深夜中的他更显威严,“不是让你回去吗?”

  前面还在厮杀,后边他俩却在聊天,朱珏被他问的一哽,嘟囔道,“我也走这条路啊…”

  黑衣刺客最终的目的是马车中的人,剑锋唰唰的袭过来,郑钟扬抽出腰间软剑,一把揽过朱珏护在身后,手腕翻转直击,就见对面黑衣人迅速后退,两人几下回合之下,明显黑衣人吃力,朱珏被他护着上马车,刚进去就听郑钟扬闷哼一声,掀开帘子一角偷瞧,他们这方的衙役众多,看这个情势下去,很快就能结束,他坐着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一直偷偷趴着偷看郑钟扬,看他有没有受伤,只是从不知道,他剑术如此精湛,翻转来回间就挑中的黑衣人的胸膛,黑发随着飞舞,难得觉得这个男人很帅啊…

  不大会儿,郑钟扬收了剑,“不必追,就让他们跑了。”

  安排衙役挨个搜身,他折身上了马车。

  ”大人有没有哪处受伤?”

  就着夜色,朱珏也看不清他身上有没有血迹,靠近了问他。

  郑钟扬酒意后返上头,一时没看清他的位置,两人恰好跌在一处,靠近了才闻见血腥的气味,朱珏紧张的回身扒拉他衣襟,“受伤了?还能不能动?”

  须臾,底下的男人声音沉重回答他,“不能动,你正好坐我伤口上了…”

  什么?唰的一下弹起来,起的太猛反而还差点撞了马车的车顶,拍了下脑袋蹲下仰头看他,双手环着男人的腰,“呃,我扶你…”

  马车行走的很快,没怎么颠簸就回了郑钟扬的府邸中。

  夜半大夫不好请,衙役直接回大理寺拉了处理死尸的大夫过来,一进门就先看见的朱大人,照常打招呼,“朱大人还没睡啊,这么晚睡对身体不好…”

  “别废话,需要治病的人是我,你跟他磨叽什么?”

  郑钟扬口不留情,径自脱了半截的上衣,“我这儿被划了一剑,还有手臂内侧也有伤。”

  大夫点点头,打个哈欠,“我不会开药,就给大人先缝了包扎吧。”

  “行,你怎么还不走?没听见刚才他说的?”

  朱珏也不知道怎么,郑钟扬都撵他好几回了,仍旧站在一侧没有动,“我看看你伤的怎么样…”

  “死不了就是,今日事出突然,让张胜送你回去。”

  大人都这么说了,朱珏也就不推辞,认真的又扫了眼他胸膛上的伤口,转身出门。

  他前脚出门,后脚郑钟扬就掀了剩下的衣袍,露出来腰间一条深壑的伤痕,还翻着血肉的,一侧的大夫瞧着都疼的很,忙把手中银针拿烛火燎了燎,洒了着五石散,快速缝合起来。

  那边朱珏回府,进去才发现柴伯还在等着他,“爷回来了,可饿不?厨上还温的汤。”

  “不,晚上吃过了,柴伯快去睡吧。”

  柴伯憨厚一笑,“老奴没事,岁数大了,觉也少。”

  朱珏刚经历了刺杀,神经上还兴奋着,想想让柴伯坐下,开始聊起天来,“柴伯,你说,想寻个后半生的伴侣,应该是什么样的最好?”

  “这个,老奴一生就没娶过,年轻的时候吧,也向往,但与姑娘相处起来非常复杂,大概,寻个相处着舒服的吧,起码后半辈子很舒坦。”

  舒服?

  朱珏想着他的话,进入了梦乡,第二日天气更加寒冷,但他惦记着郑钟扬,起早就吃了点东西直奔着他府邸里去,刚进去就闻见一股药味,男人正坐在书案前看案卷呢,听见声音颇为奇怪,“怎么来这么早?”

  “唔,来探病。”

  郑钟扬对于他的行为有些好笑,唇微抿,状似开玩笑的问,“朱大人这样,很容易让我想偏,莫不是,你也喜欢上我了?”

  朱珏愣住,呆站着脸蛋通红,手指无意识的颤了下,慌张的连连否认,“没有,没有,这不是昨夜救了我吗,我得知恩图报啊,对不对?”

  男人了然的眼神顺着他脸颊一直滑到他下巴处,意味深长的嗯一声,没再说话。

  越是这样,他越受不了,安静的空气里,朱珏东想想西望望的就是不看他,郑钟扬最沉得住气,一直到晚间,朱珏才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府邸。

  作者有话要说:  郑钟扬:完了,你的眼神暴露了你的内心,朱珏,你爱上我了…

  朱珏心砰砰砰的跳:不…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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