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郑钟扬养了几日病就恢复的差不多了,朱珏在每年的这时候都会去灵山寺供奉父母的长明灯,去年是杨镇闲来无事来陪着他,今年换成了郑钟扬,只不过,这位是他主动拐来的。

  “大人常拜佛,能祛祛身上的煞气。”

  同行的男人不动声色的瞥他一眼,没说话。

  “这是大雄宝殿,我陪你进去参拜。”

  郑钟扬腰间有伤,简单的动作显得尤为费力,朱珏忙伸手搀起他,两个男人顺着小石子路往客厢去,刚出来,见住持手中握着个竹筒,里头一堆的签子,瞧见他问,“朱施主来抽个签吧。”

  放开郑钟扬,“我去抽个签,大人在这儿等着我。”

  住持坐于内殿中,手中的竹筒递过去给朱珏,朱珏掀袍跪下磕三下头,双手抱紧摇了摇手中的竹筒,哗啦哗啦蹦出来一支,恭敬的递还回去,老住持一身红色袈裟,慈眉善目的冲着他点点头,“施主求的是什么?”

  “姻缘。”

  “东去春来十个载,树发存水又一枝。上上等的签子,施主姻缘前些年颇为不如意,但厚积薄发,春过了,就是枝芽繁茂的好时节,还望施主珍惜。”

  朱珏跪坐的身姿更加的端正,眉眼中含着点星星点点的笑意,双手合十拜了拜。

  站起时整理了下袍子,唇角按捺不住的弯弯起,转身向男人的方向走过去。

  郑钟扬站在台阶最顶处看着山下的皑皑白雪呢,闻声回头看向他,男子在风雪中的面容肤白胜雪,眉间的一颗红痣像是傲立冰雪枝头的红梅花瓣,漂亮至极,这样的一个纯净的男子,白白遭了这世间的浑浊。

  “大人也去摇个卦签子吧,很准的。”

  郑钟扬并不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但见他满脸的期待,不好扫了他的兴,负后的手松开,点头道,“你不陪我?”

  “不行,住持解签的时候不允许外人进入。”

  如此规矩啊,内心嗤笑了声,踏步进入,因着他腰间的伤重,只是轻微的跪下然后俯身拜了三拜,轻轻晃动了下就掉出来个签子,还没待他捡起来,老主持先是双手拾了,再度抬起的面容上丝毫没有刚才对朱珏时的慈祥,反而眉头紧皱,声音沉闷且沙哑,“施主,求的是什么?”

  郑钟扬信步起身,看了眼外头檐廊下的白衣男子,问,“他求的什么?”

  老主持像是更加悲伤,怜悯道,“姻缘。”

  两个字悄悄的巧妙的落在男人心头,颤了一颤,酸胀如火灼痛,眸中泛起点子水意,唇启,“我也求姻缘。”

  身披袈裟的和尚闭眼念了几句佛号,哗啦的转动佛珠,声音如天边而来的空洞,“杀魔数千祛往生,魇到此生没头颅。施主一生杀戮太重,业障难排,于姻缘上孤寂难求,孑然无命。”

  郑钟扬像是没听见般,在老主持话音落下时,径自出门走向了那个等待他的男子。

  “怎么样,什么签子?”

  朱珏暗戳戳的想听他的回话。

  郑钟扬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看着他笑,自己也跟着笑,“好签子啊,心头所想都能得偿所愿。”

  佛祖神像下的二人互相试探了彼此,也互相诉了真情。

  随后几日,郑钟扬一直没下山,就陪着朱珏下棋,或是趟雪过去给他父母亲点长明灯,夜间睡的两个厢房,只不过关系更加亲近了,往往朱珏一个动作或是眼神,郑钟扬就知道他要干什么,默契十足。

  初六要大理寺要开门,所以两人初五头晌下山,马车里点的火炉,朱珏往前靠靠取暖,听旁边的男人斥他一句,“离远点,万一倒了烫掉你块皮,手炉不热了?”

  朱珏嗯一声递过去给他,郑钟扬坐起认真的给他重新更换了内芯,才复又半倚着跟他说案情。

  上次转交刑部的那个犯人还没有定论,怕是开朝时康权侑就会发难,郑钟扬必须把这个责任给丢出去,否则治他个办事不利,可就坏了。

  果然开朝第一天,康权侑就在御书房里禀告了这件事,因为牵连甚广,所以一时拖到了今日,景历帝过了个不□□稳的年,康妃每日都缠着他,而钟贵妃却惦记着要去温泉庄子,两相夹击下,这个年过的很是忙叨,所以开年心情就不悦,摔了手中的御笔呵斥道,“你们俩连个犯人都看不好,还能干什么?”

  “圣上息怒。”

  两人跪下俯身,丝毫不敢辩解。

  景历帝郁气难疏,挥手让内阁大臣进来,“你们说说,这个江浙的总督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拨过去的银子到底去了哪儿?”

  因着案卷递到内阁,四位内阁大臣已经通气过,遂有条有理的回道,“圣上,此事因一百姓进京告御状开始,大理寺接手后问出一系列的江浙总督贪污受贿的罪行,我等见之也是害怕之极,天高皇帝远,怕是地方官员有蛀虫食米,我等有被蒙蔽之嫌疑。”

  “好,那就康权侑下去巡察吧。”

  康权侑没谢恩,反而胆大的抬头,向圣上举荐郑钟扬,“圣上,臣最近身体抱恙,且娘娘生产在即,臣举荐郑大人前往,我随后就去。”

  景历帝点点头,一人为私,两人为公,应允道,“行,那就郑钟扬去吧。”

  如此定下,郑钟扬出了御书房,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来披风披上,手掌攥拳,看了眼仍在殿中的康权侑的背影,把他支出京城,就能掌管大理寺了?开玩笑。

  回身的时候顺手给小太监递过去个纸条,然后转身出殿。

  大理寺中没什么人,朱珏有些饿了,逛到厨房里寻吃的,冬日里没什么好东西,除了储藏的白菜和腌菜,没什么新鲜的,停到了一罐子腌萝卜条前,拿筷子挑了一块放嘴里,酸甜正合适,还脆脆的,嚼的嘎吱嘎吱响,“师傅,中午煮馄饨吧,配着萝卜条吃。”

  “成。”厨子憨厚一笑,去案台上揉面。

  张胜寻过来,跟朱珏小声的禀,“大人回来了,心情颇为不好,进殿后让其他人都不准进去。”

  什么?

  朱珏愣了愣,扔掉筷子,一阵风的出了去。

  冬日的阳光闲散的铺洒进来,朱珏站在门口犹豫好久,才伸手敲门,两下时,门从里开了,男人的身形于黑暗中露出来,朱珏不知道怎么,突然眼神闪躲着看向了别处,郑钟扬伸出手来攥住他手腕,兀的拉他进来,在两人即将撞上的时候,堪堪停住。

  郑钟扬合上门,目光灼热的紧紧盯着他,“朱珏,你的调令下来了,明日就可以出发。”

  啊?

  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的?

  朱珏抬头看他,男人的眼窝很深,听闻这样的人最容易流泪,也最容易被感动。

  “你,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的?”

  郑钟扬脚步抬起,往他面前又近了一步,语调低沉,“嗯,你准备怎么哄我?”

  这是个两相情愿的事,你既然来了,就是决定要哄我的。

  哄他?

  朱珏持续的脑筋缓慢,唇颤了颤,轻声问,“我没想到…”

  郑钟扬避开他清澈如水的眸子,低头吻他额头间的红痣,冰凉的唇瓣触感袭击着身下的人,朱珏有些惊讶,双手无意识的搂住对面男人的腰身。

  “呵,小笨蛋,我教你,你可以问我,能同我一起去江浙吗?”

  朱珏呆呆的问,“你能同我一起去?”

  “能。”

  郑钟扬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就拉起他的手,牵着往后堂去,边笑意盈润的掷地有声的肯定的答,“能,我同你一起去。”

  朱珏从来没进过后堂的寝室的最里间,这块是郑钟扬最私密的地方,屏风后隔开的是紫檀木的雕花恭桶,旁边的架子上堆了许多的长袍,几套朝服板正的悬挂着,还有一处歇息的小榻,靠着窗边,这里头似乎更热,他感觉鼻尖冒了点汗。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拉你进来暖和暖和,你坐吧,我去收拾行李。”

  呃…

  朱珏顺势坐下,缓了好久,看着他忙忙碌碌的,才后反劲儿的反应过来,霎时兴奋起来,站起来原地蹦了两下,跳到他跟前连续的问,“你真的能和我一起去,真的吗?”

  “大人不会骗人吧,你这么撇下大理寺能行吗?”

  正低头叠衣袍的男人埋头笑了笑,只不过中间夹杂着苦涩,“嗯,是真的。”

  放好一件,坐榻上抬头看着仍在兴奋的男子,反问他,“这么高兴?”

  朱珏点点头,“高兴。”

  男人神色暗了暗,继续问,“你是想出去了对我做些什么是吧,闷头想美事呢,我去江浙有要事。”

  朱珏被他拆穿心思也没有不高兴,反而持续的兴奋,“你去干事,我,我跟着你就是。”

  随着他俩之间的暧昧情愫堆积的越来越多,朱珏发现自己是最沉迷的一个人,郑钟扬越躲,他越想挑衅。

  靠近了俯身弯腰直视他眼睛,“公务固然是繁忙,总不会连休息时间都没有吧,难道,大人就不想对我做些什么?”

  稳坐着的郑钟扬拉着靠过来男子的衣领,慢慢拉向自己,沙哑道,“我现在就想对你做…”

  逐渐放大的面容无限的贴近,再贴近,近到朱珏能闻见他身上凛冽的寒气…

  “大人,杨公子来了,正在前厅等候。”

  隔着门,张胜挨着会被呵斥的准备大声吼了一句,而里屋的郑钟扬也确实存了杀人的念头,眸中狠辣顿出,又散了去,轻微一触就分开,朱珏耳根子都红了,被男人松开时还没太稳当,被扶了扶才站稳。

  “就这点子出息,还总撩拨我干甚?”

  说完,男人点了点他额头,转过屏风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朱珏:我就喜欢撩拨你…

  郑钟扬:撩吧…

  Ps:呃…其实朱珏内心里应该是喜欢这样的一个男人,岁数大,既有点小霸道,又特别能照顾他的情绪,说话办事很细腻的那种,只不过上辈子傅壬章强行的就进入了他的世界,导致他重生后很渴望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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