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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星放心地笑起来,不自觉将嘴往蒋弼之的耳朵旁边凑得更近,像说什么绝不想让第三个人听到的悄悄话那般小声道:“您也知道我和我妹妹特别小的时候就靠自己生活了,从小到大有无数的人帮过我们……所以我就很喜欢帮助别人的感觉。虽说做服务生去服务客人,算是分内的事吧,但是一听见他们对我说‘谢谢’——尤其是帮客人解决些困难以后,就觉得特别满足。”

  他低头看了蒋弼之一眼,见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似的,不由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又说了搞笑的话了?”

  蒋弼之在他心口处轻轻地按了按,搂住他让他的胸膛贴上自己的耳朵,耳畔传来柔软的心跳声。

  158、

  重新介绍

  晚宴定在七点钟开始,蒋怀中不到五点就过来了,一见到陈星就露出夸张的表情,好像冷不丁看见了什么天仙:“陈小星你今天也太帅了吧!”

  陈星已经换好晚宴时要穿的衣服——黑色的长尾燕尾服,配上白衬衣和黑领结,妥妥的年轻绅士的模样。

  他此时穿的燕尾服比在酒店时穿的塔士多更传统,又有些改良。 方肩的设计和宽阔的戗驳领使他看起来比平时稳重许多;衣领的材料是蒋弼之给他定的,选的塔丝绸,那两片丝光很衬他的阳光与精致。

  上衣在身后拖着长尾,很显优雅,前襟则止于腰部,露出底下一双笔直长腿;腰部急剧收紧的样式将他腰部线条的优点完全凸显出来。那把柔韧的小细腰若不是名花有主,而那主人还是他亲四叔,蒋怀中早就按捺不住地要亲手摸一摸了。

  就是忍住没摸也不行,蒋弼之从楼梯上走下楼,不悦道:“别乱给他起名字。”

  蒋怀中抗议道:“我又不是给他起外号,现在都这样喊,加个‘小’显得可爱。”

  “他名字挺好的,用不着。”

  蒋怀中受不了地“噫”了一声,又发现蒋弼之今天看起来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不一样也说不出来,只以为他是因老友相聚而心情愉悦,整个人的气质柔和许多。

  很快,第二位客人抵达了,见到蒋弼之后一语中的:“老蒋怎么越活越年轻了!”

  蒋弼之笑着同他寒暄时用余光看了陈星一眼。

  他今天确实穿得年轻,并且是有意而为之。他特意挑了质感轻盈的烟灰色西装,还是他平时几乎没穿过的窄领;更稀罕的是他里面的衬衣——他从前的衬衣不是白就是灰,今天竟然穿了淡淡的蓝;领带和胸前的口袋巾也是蓝色,虽然是成熟的深蓝,但终于不再是沉闷的暗色调。

  不止是衣服,老友和他一年没见,一眼看出他连发型都和从前不一样了,打趣道:“你那头发强迫症治好了?”

  蒋弼之但笑不语。

  他年纪轻轻就接手庞大的天盛,力求让自己显出老成可靠。他自己对发型并没有特别喜好,便数年如一日地梳着背头——每天早上抹上厚重的发油,再用直梳往一个方向梳上十多遍,能保证直到晚上应酬结束都不会有一根头发丝掉下来。

  他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似乎是自陈星送他剃须香皂之后吧,他早上给头发上完发油后不再梳那么多遍,而是简单梳两下略微定型就停手。他发型稍微随意一些就能显得年轻许多。

  钟乔敏锐地看出他的变化,给他准备了一款发乳。

  发乳的定型能力比发油差很多,尤其对他这种浓密坚硬的头发只能稍微定一定型,几个小时后又会重新蓬松起来;但是优点也明显,会让头发的手感很好 。

  陈星有时候会自以为隐蔽地将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再顺着发丝悄悄溜走,有时还会偷偷闻他的头发。

  发乳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比发油那种不自然的苹果味更招陈星喜欢。

  现在只要不去特别正式的场合,蒋弼之都用发乳。

  客人们都看到站在蒋弼之身侧的陈星,这年轻人外形太耀眼了,每个人都会好奇地询问,蒋弼之都是让陈星自己介绍——“我是蒋先生的新管家,陈星。”

  直到碰到那个写请帖时就记住名字的外国客人,陈星一下子磕巴了。

  蒋弼之和这位詹姆斯打招呼时用的英语,陈星自我介绍时就也换了英语,演绎了一段初中英语教科书般的自我介绍,用他那蹩脚的口音。幸好蒋弼之的朋友都如他所言,十分的随和,这位詹姆斯礼貌地同陈星寒暄两句便随钟乔去了茶室。

  蒋弼之低头看陈星一眼,忍不住在他脸蛋上捏了一把,“脸都憋红了。”

  陈星挺胸抬头保持仪态,红着脸瞟了他一眼, “您没跟我说还要说英语,早知道我就待在厨房了。”

  蒋弼之笑吟吟地说道:“星星,我跟你讲,你跟他说英语,痛苦的不应该是你,应该是他。詹姆斯这人很体贴,他被你的口音困扰到也不会表现出来,你正好可以和他练口语,而且你最好别让他逮住机会和你说汉语,他口音比你严重多了,到时候痛苦的就是你了。”

  陈星为他的喋喋絮语和眼里持续的笑意感到些许诧异,随即他意识到蒋弼之的愉悦是因为这些客人。这个认知令他瞬间紧张起来。

  在此之前他一直是以管家看客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些访客,此时才猛然意识到这些人还有一个高于“客人”的身份——他们都是蒋先生最好的朋友。

  蒋怀中在屋里坐不住,跑出来和他们一起站在台阶上,大门外又开过来一辆车,远远看去,车身的青绿色车漆在阳光下如玉石般润泽。

  陈星小声叹道:“哇,好漂亮的甲壳虫小敞篷啊!”

  蒋怀中直接笑喷:“你这什么眼神?多经典的Porsche 356A,你竟敢说是甲壳虫!”他转头问蒋弼之:“那是林叔他们吧?”

  蒋弼之没有回答,却是转头看向陈星:“甲壳虫是由保时捷衍生出来的品牌,在外形上有一定的继承,尤其这款老爷车和甲壳虫是同期的,外观确实接近,看错也正常。”他低头看着陈星,“看来你对汽车的外形很有鉴赏能力。”

  陈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哎呀还是差挺远的,现在离近了就能看出是保时捷了。”

  蒋怀中在一旁简直是目瞪口呆。这也护得太严实了,真是一句都说不得了。

  不过他随即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立刻激动起来,在陈星和蒋弼之猝不及防之际将陈星猛地抱进怀里,在他后背用力拍了两下:“陈星,你救了我的命!”

  陈星从他热情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一脸莫名地看着他,蒋弼之则极为不悦地给陈星整了整衣服,皱着眉头训斥蒋怀中:“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蒋怀中一脸动容,“我刚突然想起来,你救了我一命啊!我那帮朋友,啊不是,狐朋狗友们,前阵子去山上飙车,还喝了酒,翻了两辆,那俩人现在还昏迷着呢,要不是之前你跟我打了一架保不齐我也跟着去了。”他后怕地拍了下胸口,“一提跑车我突然想起来了,陈星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陈星忍着笑点头,“嗯,喝酒不开车,你能记住就好。”

  这辆保时捷的老爷车里坐的果然是林氏夫妇。之前来的客人们男士都是西装,女士们则都是西式礼服长裙,只有林氏夫妇穿得极为中式,林先生一身烟灰色长袍,林太太一身同色系旗袍。

  蒋弼之笑着迎上去,林太太看着他身上的灰西装,开心地笑道:“我们今天穿得很有默契啊。”

  林太太一见陈星就流露出十二分的喜欢,蒋弼之就让陈星和蒋怀中两人带着林氏夫妇去了茶室。

  提前到的客人们都在茶室聊天。林太太从陈星手里接过茶杯时,陈星的衬衣袖口露出来,林太太的视线在他的袖扣上停留了一瞬。

  陈星心头一凛,招待好客人后就跑去门口找蒋弼之,小声喊道:“蒋先生蒋先生不好啦……林太太肯定发现我的袖扣和你的是一对了。”

  陈星此时别的袖扣是蒋弼之新订做的,造型是最简单的圆形,由铂金做托,中间镶了块打磨得十分光亮的蓝石头。这石头第一眼看去是幽深的蓝,再仔细看会发现上面有自然细密的金点。因为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那些金色的小点分布都恰到好处,如散落在夜空的星子一般。

  蒋弼之将袖扣送给陈星时,状似无意地提了句这石头叫青金石,只是一种漂亮的矿石,并不贵。

  陈星拿过来爱不释手地端详片刻,惊喜地问他:“这是星空吗?是不是我?”不待蒋弼之回答,他自己就又喊道:“这就是我!是星星!就是我!”在蒋弼之跟前高兴得又蹦又跳。

  蒋弼之将他按进怀里用力揉搓,简直是爱得不知要怎么揉弄,直要将他吞进肚里才痛快。

  袖扣一共做了两对,一模一样的造型和材料,又因为石头的独一无二性,每一枚实则又有不同,而且蒋弼之的这对比陈星的那对要大一些。

  他此时戴的就是这一对,细心的人——比如林太太,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陈星实在是无法抗拒和蒋弼之戴同款袖扣的诱惑,以为袖扣在西服底下藏着不会被轻易看到,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撞破了秘密。

  蒋弼之笑着在他颈后按了按,“发现就发现,没事。”

  咦?没事?陈星观察他脸色,还要追问,蒋弼之却不肯说了。

  陈星在心底发笑,又有些激动的忐忑,他回屋后特地跑去浴室,在镜子前仔细看了看自己。

  嗯挺帅的!加油!

  晚餐按时开始,并不是在他们平时活动的区域,而是在单独的会客厅里。加上蒋弼之和蒋怀中,一共是十六人。有酒店过来的那几位服务生帮忙,陈星和钟乔作为管家只需做倒酒和上菜的工作,比以前在酒店上班时都轻松。

  晚餐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客人们起身回到茶室,蒋弼之让钟乔和蒋怀中招待客人,他则带着陈星上了楼。

  “为什么要上楼?”陈星兴奋地问道。

  蒋弼之忍俊不禁,“你说为什么?”

  陈星从下午到现在已经连着站了好几个小时,脸上却丝毫不显倦色,上楼的脚步极为轻快,每一步都是雀跃,“您不说我怎么知道?”

  蒋弼之陪着老友喝了不少酒,他们许久未见,在饭桌上也不兴什么禁忌,畅所欲言两个多小时,心情颇为愉快。

  他放松地与陈星说着废话:“你可以猜啊,我猜你已经猜到了。”

  陈星嘻嘻笑起来。

  他们去了陈星的卧室,蒋弼之打开陈星的衣柜,从里面找出自己想要的:那身宝蓝色西服,一件浅灰色衬衣,一条银灰色领带。

  陈星美滋滋地当着他的面换上,在镜子里看着两人站在一起,完全就是情侣装嘛!

  蒋弼之拉起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片刻,低头在他额上吻了吻,“还差一样。”

  他拉着陈星去了自己屋里,将一条灰色的丝质口袋巾叠好放进陈星胸前的口袋里,露出两个叠在一起的三角。

  他在陈星的西装上轻轻抚了两下,又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嘴唇,再度执起他的手,“走吧。”

  他拉着陈星回到茶室,正在聊天的各位一见他们拉着手,立刻停下交谈,颇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有一位性格最跳脱的薛先生有点喝多了,甚至还吹了个口哨。

  陈星顿时脸皮发热,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吹流氓哨的这天,不由往蒋弼之那边又靠了靠,两人的手臂完全贴在一起。

  蒋弼之满面笑容,在众人的注视下扶着陈星的肩膀将他紧紧搂进怀里,向自己的好友们宣布:“重新介绍一下,站在我旁边这位,是我的爱人,陈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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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太爱他们了,老想让他们穿得漂漂亮亮的,而且特别喜欢让他们穿含丝质的布料,闪亮亮blingbling(一个走火入魔的作者2333)

  159、

  听他说完,林先生立刻对身旁的太太说:“真让你猜着了!”

  林太太冲陈星奥妙地笑起来,抬起一只手示意了下手腕的位置,陈星就更害羞了。

  众人问怎么回事,听林太太说完,客人们都要看陈星和蒋弼之的袖扣。

  林太太便更仔细地看了看两人的袖扣,笑着问陈星:“陈管家的名字里有‘星’是吗?”

  那位吹口哨的薛先生也看出来了:“哦——星空啊,原来如此。”他指着蒋弼之对别人笑道:“他这人平时不显,偶尔一浪漫数他花样最多,把我们都比下去了。你们还记得之前有一回——”

  林太太适时阻住他后面的话:“让陈管家坐吧,辛苦了一晚上了。”

  这间茶室是专为这一年一次的朋友聚会准备的,座位都是散座,单人或者双人的皮沙发较为随意地摆放,方便大家交谈。

  之前蒋弼之是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有客人让出自己的双人座,请他们俩坐过去。

  林先生笑着同太太说:“不能再称‘陈管家’了。”

  薛先生立刻插话道:“老蒋,你这就不对了,一开始就该让你爱人和我们一起坐的。”他笑着冲陈星举了下手里的香槟杯,“辛苦辛苦。他这人有时候特教条主义,你要是受不了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帮你教育他。”

  陈星端正地坐在蒋弼之身边,一直腼腆而甜蜜地微笑着,听到薛先生的话后则认真地解释道:“薛先生误会了。不是蒋先生教条主义,是我自己要求的。我本来就是先生的管家,做好本职工作都是应该的。”

  林太太小声惊呼道:“天啊太可爱了,弼之,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可爱的男朋友?”

  蒋弼之笑着将陈星搂进怀里,在他发鬓处吻了一下,用说悄悄话的姿态说出每个人都能听清的音量:“你不用理老薛,他酒品太差,一喝酒就嘴贫。”

  陈星在他怀里忍俊不禁地眨了眨眼,带了点顽皮地看了薛先生一眼。

  众人都笑起来。

  薛先生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问旁边的蒋怀中:“你以前见过他这样吗?”

  蒋怀中跟他投脾气,两人之前就比较熟了,立刻向他诉苦:“薛叔你可不知道,我都不敢来我四叔家了,一来就喂狗粮一来就喂狗粮——哦对你知道什么叫狗粮吗?”他指指自己,一脸苦大仇深:“我,单身狗,他俩当我面打情骂俏,我就是被喂狗粮。”

  陈星小声抗议:“那不叫那什么……”

  蒋弼之在一旁附和道:“他那汉语水平还驾驭不了成语呢。”

  蒋怀中冲大家一摊手:“看见没,这就是狗粮。哦对,林叔,陈星一开始把你们的车认成甲壳虫了,你猜我四叔说什么?……”

  陈星脸红地往蒋弼之怀里缩了缩,听蒋怀中揭露他的糗事,众人都觉得有趣,戏谑又和善地冲他微笑。

  说完车的事,不远处的詹姆斯小声问邻座:“他们刚说的什么成语?”

  邻座简单地解释道:“Flirting.”

  这下轮到陈星问是什么意思,大家又都笑起来,笑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问了蒋弼之一次。

  蒋弼之无奈地揉揉他头发,“小傻瓜,别问了,他们逗你呢。”

  林太太和蔼地问陈星:“他们这些人一凑到一起就会这样,你不介意吧?要是不高兴就告诉我,我替你说他们。”

  陈星使劲摇头,“没事的没事的。”他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感激而快乐地看着蒋弼之的这些朋友们,为他们的友善感动不已。

  两人很快被问到那些问题——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谁追的谁。

  蒋弼之刚要说话,立刻被别人止住,点名要陈星回答,“他太滑了,你们让他说就问不出什么了,得让陈星来说。”

  蒋弼之放在陈星肩上的那只手微微收紧,在陈星耳边压低了声音,这次是真正的悄悄话:“不想说就不说。”

  陈星偏头看他一眼,再神色如常地看向他的那些朋友,眼里浮起恰到好处的腼腆与甜蜜:“我以前是檀阙酒店的服务生——现在已经叫‘檀阙嘉宜’了,有一次蒋先生去视察的时候……”

  他直接从檀阙厨房的那一次重逢说起,一开始还只是为了应付过去,后来不自觉的,他越说越多,提到蒋弼之的绅士风度,提到他对自己的帮助和提点,甚至提到那些雪茄和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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