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方宁雪的头发又细又密, 还很顺滑。安小鱼大着胆子摸了摸她的头发, 见方宁雪没有拒绝，不由咽了咽口水。

　　方宁雪忽地抬头看她，目光古怪。

　　安小鱼不禁心中一跳, 紧张道：“那个……我就先试试手感来着……”说着, 她又问道, “你要什么时候洗？”

　　方宁雪含笑看着她，慢条斯理说：“现在不可以吗？”

　　安小鱼其实一直都以为方宁雪在开玩笑呢, 这儿是医院, 而且方宁雪还伤着腿，她要怎么给她洗？她低头看了看，见方宁雪抬头盯着她，显然是认真的, 不由苦恼地皱起眉头，将心中的疑问吐出：“唔……可是, 我要怎么给你洗啊？”

　　方宁雪侧头望她片刻, 勾了勾嘴角。然后, 安小鱼就见方宁雪拿出电话, 安小鱼见了连忙伸手按住她，阻止方宁雪的大动干戈。方宁雪本来就够受人瞩目的了, 如果她又想干点什么, 安小鱼可不想接下来几天一直被人围观，于是按住她的手，想了想道：“你别忙, 我想到一个办法。”

　　话毕，她就推着方宁雪的轮椅走向电梯。

　　十五分钟后，安小鱼推着方宁雪走向医院最近的一个理发店。

　　才刚刚一进门，理发店里空闲的染着黄发的小哥就迎了上来，因为晌午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于是乎一迎就来了两三个。安小鱼看看他们的脸，寻思着这年龄大概跟她们都差不多呢，就见几个小哥笑眯眯对安小鱼道：“美女，你是要洗头，还是理发啊？”

　　安小鱼伸手一指方宁雪：“喏，给她洗洗头发。”

　　几人旋即笑眯眯地去看方宁雪，看到那张精致的脸庞，瞬间呆住。然后无比热情道：“美女……”

　　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小鱼打断，“行了，我们真的不理发，别叫你们‘总监’和老板过来。不需要打折，不办卡，就洗头。”

　　安小鱼太了解理发店的套路了，尤其是这种路边不知路数的，就就逮着她们这些肥羊呢。于是蹦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完，一点也不给几人开口的机会。话音刚落，从刚才就一直不言不语的方宁雪忽地噗嗤一乐，忍不住抬眼觑着她，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安小鱼登时不好意思起来，咳嗽一声，声音轻了八度道：“咳……还有，你们借一下设设施就行，我自己来替她洗。”

　　在场的小哥都是一呆，张大嘴望着两人。这是什么古怪的要求。

　　不过干这行的，什么客人没有见过，于是顿了顿，很快满脸笑容道：“可以可以，不过价格方面……”

　　“按原来的价格算。”方宁雪淡淡道，拍怕了安小鱼扶住轮椅的手。

　　安小鱼扶着方宁雪在沙发上，躺好，打开水龙头试不试了水温，看着方宁雪仰着头目光灼灼望着她，视线对上她的，瞬间就移开，她脸上不自觉漫上红霞，小声道：“你别看。”

　　方宁雪听了，依然故我，勾起唇角道：“为什么？”

　　安小鱼一手拿着喷头，一手不由抚摸上方宁雪的额头，低低道：“我第一次给人洗头，怕等会儿碰伤你。”

　　“哦？第一次啊……”方宁雪柔软的嗓音轻轻念叨着这几个字，还一字一顿的，听得安小鱼怪不好意思的，“喂！第一次怎么啦！你这么说会让人误会的！”

　　方宁雪望着她的双眼瞬间闪过一丝笑意，“误会什么？”

　　方宁雪……是不是在调戏她？

　　安小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眨巴了一下眼睛低头去瞧方宁雪，就见她神情淡然，还是那副冷漠矜贵的样子，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唉……想什么呢！方宁雪什么是人呢！会调戏她？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手上试着水温，对方宁雪道：“会热吗？你要觉得烫就告诉我。”

　　热水洒在方宁雪的头上，方宁雪闭上眼睛，动了动嘴唇，“刚刚好。”

　　安小鱼点了点头，转身想拿洗发水时忽然顿住，她记得方宁雪好像一直固定用某个牌子的洗发水，以她的个性，万一用了理发店的，也不知道会如何难受呢。

　　方宁雪等了好久，不见安小鱼下一步动作，不由睁开眼睛疑惑道：“小鱼？”

　　安小鱼咬了咬嘴唇说：“小雪，我忘记带你的洗发水了……”

　　“没事，就用这儿的吧。”

　　听到方宁雪这么说，安小鱼迟疑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安小鱼以前没觉得洗头是件多么难的事情，如今体验过一回，觉得这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怕水太烫了烫着她，太凉了冻着，手上有指甲怕扣着，太重太轻都不行。洗完后，别说安小鱼了，就连方宁雪就松了口气。

　　安小鱼有丝沮丧，“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方宁雪伸手摸了摸被安小鱼划伤的耳廓，违心地摇了摇头，“没呢，你动作很轻，我挺舒服的……”

　　安小鱼见她不像说谎，于是立刻笑弯了眼。

　　安小鱼推着方宁雪回到病房，真准备踱步离开，身后忽然传来方宁雪的声音，只听她轻柔道：“小鱼……”

　　“嗯？”安小鱼回头，疑惑看着她。

　　“今晚，你还来么？”方宁雪顿了顿，垂着眼慢慢抬起，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一寸寸逡巡。

　　安小鱼顿时一愣，然后悄然看了方宁雪一眼，如果继续打扰她的话，会不会让她反感？她试探着，迟疑道：“还来吧？”

　　方宁雪闻言，低头浅笑：“那就好。”

　　晚上抱着枕头来方宁雪病房睡觉，临睡前时，安小鱼忽然看到了对方耳廓的伤口。不深，只是浅浅的一道，不靠近时绝对看不出来。安小鱼瞬间回想起白天的事情，知道这伤口是她留下的，顿时自责不已。

　　“对不起……”

　　方宁雪摇了摇头，摸摸她的脑袋轻柔说：“我不疼的，真的。”

　　安小鱼咬了咬嘴唇抬眼看她，“都怪我，笨手笨脚的，我妈也一直说我做事毛毛躁躁……”

　　方宁雪伸手捧住她的脸，凑近了，吐气如兰，“不要自责，一点小伤而已。”

　　还准备说点什么的安小鱼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颊，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只有只有方宁雪的嘴唇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晃得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开始乱跳，晃得她……想做坏事。

　　想到方宁雪反感的表情，安小鱼顿时清醒过来，快速转身从她手上逃开，捂住脸颊不敢回头看她。

　　“小鱼？”

　　安小鱼顿了顿，故意扯着嗓子粗声粗气道：“你离那么近干嘛？不知道天气热吗？！”

　　方宁雪摩挲着手指，垂着眼悠悠道：“哦。”

　　哦是什么意思？！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吗？

　　安小鱼又害羞又纠结，差一点就要原地爆炸。

　　她觉得自从发现对方宁雪的感情，自己的抵抗力就越来越不行了。在确定她的心意之前，她不能再这么痴汉了！

　　“反、反正……先睡觉。”

　　她结结巴巴道，不敢回头去看方宁雪，而是侧身躺下。

　　身后，方宁雪顿了顿，也挨着她躺下。

　　安小鱼知道，并不是方宁雪想要挨着她，而是条件不允许。毕竟床太小了不是吗？

　　早上醒来，安小鱼发现腰上搭着一只手，她下意识伸手去扯，扯了扯，没有扯开。忍不住转头去瞧方宁雪，就见她睁开眼睛，低头浅笑望着她。

　　“早上好。”

　　“早上……好。”安小鱼呐呐道。

　　方宁雪忽然凑近了，越来越近，安小鱼没有料到一大早就来这么刺激的，顿时就呆住了。她既害怕又期待，也不知道在期待怎么什么，害怕着什么，方宁雪的唇渐渐近了……她……她伸手捋了捋安小鱼额头的碎发，然而在她耳畔轻声说：“你头发乱了。”

　　“呃……”

　　安小鱼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才你闭上眼睛，想什么呢？”方宁雪低头瞄了她一眼，故作正经。

　　安小鱼觉得羞耻极了，为了掩饰住自己的心慌，她大声说：“谁期待了！”

　　“嗯？”方宁雪勾起唇角，唇边的笑意快要控制不住，莞尔道：“你期待什么？”

　　安小鱼：“……”

　　啊啊啊……方宁雪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不对劲啊！

　　安小鱼觉得方宁雪有毒，所以要离她远一点。

　　吃完早饭，她就拿着一本漫画书躲得老远，时不时从漫画书中抬起小脑袋，防备地看着她。漫画书是从小朋友那里没收来的，小孩子家家的，看什么漫画！于是她就很不要脸地借来看了。

　　封面上，画着两个美少女，长发的眼睛狭长，目光微冷。短发的染着黄色，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蛋，看着十分可爱。两人手牵手，双目对视，脸上笑容灿烂。

　　“哦，校园故事……”

　　安小鱼翻着漫画，边小声咕哝着。按照她的想法，这俩女主角发展到后来，肯定要出现一个男主角搅局。看……这不就出现了？

　　女主之一对男主表示兴趣，然后女主之二也对男主表示兴趣。然后本来情同姐妹的少女为了男色，反目成仇。当然故事还是要宣扬真善美的，男盆友要，姐妹也不能抛弃。安小鱼想到皆大欢喜的结局，就无趣地撇了撇嘴。

　　她看得十分没意思，于是刷拉拉翻到最后，想要直接看结局。不料根本没有猜中，两女主角抱在一起，吻得难分难舍。安小鱼正喝着开水呢，一见顿时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方宁雪抬头去看，失笑道：“你怎么了？”

　　安小鱼慌忙将漫画书往身后一藏，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啊。”她顾左右而言他，“那个，话说今天数学作业都没写呢。等会儿午睡过后我们一起？”

　　方宁雪看她一眼，颔首道：“那等会你可不能赖床。”

　　安小鱼抬起下巴，“我哪里有赖床？别乱说！”

　　方宁雪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笑了笑。

　　时间转眼就到了晌午，天气越来越热，安小鱼看了会儿书就昏昏欲睡。抬头去瞧，就见方宁雪拿着本数学书慢慢翻动着。她坐在窗边，窗外明媚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她的脸上，头发上，以安小鱼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她线条流畅的侧影，方宁雪整个人都好像发着光。

　　“你要不要先去睡觉？”方宁雪头也不抬道。

　　安小鱼没有回复。

　　方宁雪抬起头来，诧异望她一眼：“小鱼？”

　　不想偷看被抓个正着，安小鱼登时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有一道题目不明白。”说着，她看也不看，随手从桌上抓了一本练习册翻开展在方宁雪面前，愣愣地指着一一块道，“就……就道题目，我不太懂。”说到最后，语气转为坚定，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方宁雪抬眼望去，顿时笑了：“没想到，你看漫画也能琢磨出问题来……”

　　“啊？”安小鱼闻言，下意识低头一瞧，瞬间发现手中抓的是早上看的漫画。更糟糕的是，漫画内容真进行到两主角互表心意，抱在一起。

　　她霎时地尴尬地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半晌，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抬头道：“好、好吧……其实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精力这么好。”

　　方宁雪知道安小鱼没话找话，也不戳破，十分配合道：“我平常都看惯了，所以不觉得。”

　　安小鱼见方宁雪没有追问，悄悄松了口气，忽然想到自己丰富的课余生活，而方宁雪除了学习，确实没有其他活动，顿时站起身握住她的双手郑重道：“这样，这次回去把成绩赶上去，我再带你去网吧玩巫师世界！”

　　方宁雪含笑瞥她一眼，这次倒是直言：“是你自己想吧？”

　　真实目的被一语道破，安小鱼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对着方宁雪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要改，于是急促喘了几口气后，冷静下来，笑道：“被你看出来了？”

　　方宁雪忍不住掐了她一把，安小鱼虽然一直在减肥，但是日常吃的食物分量都没有减少，她感觉自己不像减肥，反而像是增肥。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还有小腿，除了肥肉之外，肌肉硬邦邦的，为了不使自己练成金刚芭比，她接来要要好好拉伸了。

　　“我觉得我胖了。”安小鱼摸完自己的肥肉对方宁雪道，这几天好吃好喝，一点也没有运动，想不胖也难。

　　方宁雪看着她脸上的婴儿肥，违心说：“没有吧？”

　　“是吗？”安小鱼不是很自信，顿了顿，心想减肥是件长期坚持的事情，效果一时也不看出来。目前，还是专注更加的紧急的任务为好。于是收好笔记本，转而拿出一本作文书。

　　方宁雪：“？”

　　安小鱼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道：“那啥，下个星期出院，我不是要上台发言么？”

　　安小鱼想到方宁雪行动不方便，想了想，于是道：“昨天的提议，就算了。我想我锻炼一下胆子还是能上的。”

　　“需要我帮忙吗？”

　　安小鱼扫了对方一眼，扬了扬手中的练习本，苦恼地咬着笔杆，“那个……我不知道要写什么。像老杨说的那样，介绍学习方法？”

　　方宁雪淡淡一笑，“你拿来，我帮你写。到时候你背下来就可以了。”

　　安小鱼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并给了方宁雪一个拥抱，方宁雪猝不及防被抱个正着，顿时一愣。然后隐隐瞥了安小鱼一眼，嘴角勾起甜蜜的弧度。

　　安小鱼的作文一直不怎样，无论怎么练都差强人意。这会儿她如蒙大赦撕开一张作文纸还有一支圆珠笔递给方宁雪，顿了顿，不好显得太置身事外，于是也拿起圆珠笔冥思苦想，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方宁雪写完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转头一瞧，就见安小鱼垂着脑袋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手上还拿着笔在纸上慢慢比划着，不由勾唇一笑。“小鱼……”本来有心想要叫她起来上床上去睡，但是想了想顿住。

　　方宁雪靠近安小鱼，低头俯视对方白嫩的脸颊时，渐渐出了神。方宁雪一直觉得安小鱼很好看，虽然对其他人只是清秀的长相，但是在她眼里，却十足的可爱。看到安小鱼恬淡的睡颜，她不知不觉低头，想要多靠近一点。就当她差点碰到她的嘴唇时，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方宁雪霎时一惊，顿时支起身子，佯装淡定转身看向病房门外。

　　门外，杨馨挠着脸颊不好意思站在那里，讪笑道：“我有敲门，不过你们好像没有听见？”她的右手还握着门把手，在她身后，站着长身玉立的姜之霖。

　　方宁雪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淡淡扫他俩一眼，道：“你们怎么来了？”

　　杨馨顿举起手中的作业本，弱弱地说：“我给你们送作业来了。”然后她自觉退开一步，让开位置。

　　身后，姜之霖呆在原地怔怔望着方宁雪，良久才扯开嘴角道：“小雪……”

　　现场气氛诡异，杨馨放好作业本，飞速离开。她刚才貌似闯祸了？谁知道大白天的，这两人就这么亲热，结果被人做奸在床。

　　姜之霖踱步走进病房，站在方宁雪的床边静静道：“你知道，毕业以后，我们会订婚。”

　　方宁雪淡淡转过头，看着趴在她腿上睡得香甜的安小鱼道：“我知道。”

　　“那你还……”姜之霖忍不住低头扫了一眼安小鱼，“小雪，你知道你爷爷不会同意你跟她的事情的。”

　　方宁雪没有抬头看她，而是道：“不同意就算了。”顿了顿，她抬头对姜之霖道：“还有，订婚的事情，是我爷爷安排的。我不同意。”

　　姜之霖皱了皱眉，长叹一口气，然后假装没有听见，转移话题道：“在医院呆闷了吧，我给你带了点东西来。”

　　方宁雪神情冷淡看着他，没有说什么。

　　姜之霖嘴角轻扯，目光追随着她，看到方宁雪无动于衷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嘴角的弧度。

　　安小鱼揉揉眼睛，迷迷糊糊醒过来，看到眼前的不速之客，霎时间就蹦了起来，不愉地撇了撇嘴巴道：“你怎么在这？”

　　她跟方宁雪的二人世界，才不要电灯泡来打扰呢！

　　尤其是这个一看就对方宁雪有企图的男性！安小鱼望着对方颀长的身姿和俊美的容颜，越发不爽，转头瞥了眼方宁雪。方宁雪是否也喜欢这种男性呢？

　　安小鱼想到未来，方宁雪会和对方订婚，乃至结婚生小孩，就受不了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她直视对方，不客气道：“喂……你这么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