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梦境之间

　　“实在是没想到你会做这样的事，是被梅格和芭芭拉刺激到了吗？一点也没有你之前的谨慎了呀。”

　　世界仿佛被从中线一分为二似的，一侧是翠绿的草地，一侧是灰色的地下室，没有任何作为界限一般的说明，但冲突的景色中间就是最好的交界线。佐伊警惕地望着靠在石台上饶有趣味地向她开口的麦克斯，也缓缓地贴着树干坐下。“你一直都在窥探我的隐私吗？真是恶心，芭芭拉教授难道以前不是你的恋人吗？心情如何，看着自己过去的恋人和朋友走在一起，甩开你决定幸福地走下去的样子？”

　　“佐伊，你知道一句话吗？”麦克斯神色如常，那双棕色的眼睛就像是看一件物品那样打量着她，“那就是不要向比你强的人随便挑衅，那是十分愚蠢的行为。尤其是你的力量还那么弱，还没有把握能撕开我的喉咙之前……”

　　“那还多谢你的劝告了，你不也还被拴着链条吗？”佐伊胸中燃起好大一团怒火，这是因为她本来就很焦躁了，赫敏最后的拒绝就像是把冰水泼在她脸上，麦克斯那仿佛是在嘲笑她的语气更是火上浇油，“像你这种变态，当年芭芭拉教授实在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吧，你只是把她看作是和我一样的存在不是么？安全可控、还能肆意地耍弄，不想要了就扔掉。”

　　“芭芭拉确实眼神不太好，被美好的幻觉糊住了视线，就连我都给过提示了还不逃走。”麦克斯说，“但佐伊，你怎么会这么想，觉得你和她在我心中的位置是同等的？你只是一个计划之中的道具，突然出现在现在的我面前的陌生人，即使你是我的孩子，那又怎么样呢？芭芭拉的地位比你高太多了，我以前还挺喜欢她的。”

　　她这样的说法，即使佐伊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在意麦克斯能不能支付给她过期的亲情，却还是忍不住生出强烈的憎恨。明明就是不被期待地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可看看她过去那些年都遭遇了什么，从魔法部到舆论大众，全都好像她犯下过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一样，对她百般指责提防，只能被恶意和敌视挟裹着痛苦地活着。邓布利多一直强调她是被爱着的，可她的出生，从这个作为她母亲的人的嘴里吐出来，却好像就只是一个笑话。

　　“那真是太好了。正好在我心里你已经比伏地魔更加让我憎恶，我们也就不需要彼此假惺惺的，说什么‘友好相处’这样的事情了。”佐伊冷笑着，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露骨的对麦克斯表示出憎恨。她现在只要意识陷入沉睡，就会来到这个地方，但又和之前的心之景象稍有不同，看上去这只是意识的具现化，也就是如同梦境那样的存在。

　　“为什么不呢？和什么人每天吵架对我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而且说实话我对你多少有点感兴趣了，你今天可是做了些不得了的、连我都完全设想不到的事情。我当然希望能和你说更多的话，多让我观察这究竟只是个意外？还是又一个异常呢？”

　　麦克斯那满不在乎的笑容总是会带给佐伊非常大的压力，其中隐含的优越感就像是人类面对动物那样：“佐伊，你为什么能用出守护神呢？只是被我给予了一切才诞生的你，居然做到了我一直以来都做不到的成就。即使那还只是一团雾，但假以时日，你就能完成这个咒语了。”

　　“原来我那绝世天才的母亲也有做不到的事？看来你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虽然已经意识到麦克斯根本不在意被自己讽刺，但佐伊依然克制不了想要刺激她的心情：“是啊，不管我再怎么尝试，再怎么调整，唯有守护神咒是我最感到棘手的。”麦克斯只是淡然地坦白，“那是个不以魔力和技巧来左右的咒语，我居然无法掌握它，即使是像你之前那样基础的银色雾气，我也用不出来。”

　　“果然你这混蛋一直在窥探我的意识……之前我昏迷再到被狼人带走，这中间的一切，也一定是你在操纵吧，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佐伊腾地一下站起来，冲到两个世界之间的分界线，但她犹豫着没有再往前踏上一步，进到麦克斯的领地里去。

　　“聪明但是又愚蠢的孩子，佐伊。”麦克斯微笑道，“确实，只要你敢现在就进来我这边，即使我仍然被芭芭拉束缚着，我也有许多办法折磨你、让你崩溃……但你为什么要好像全不知情的样子，你明明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我控制住意识不是吗？因为我的力量远胜于你，所以我可以窥探你，而你不能。你已经看到了那个名字，也在和赫敏（“你不准叫她的名字！”）的交谈中对事情有了一点了解，你真的想不出来我做了什么吗？”

　　“赫敏告诉我小天狼星是无辜的，而小矮星逃走了。是你故意放走了小矮星彼得，但你肯定不是因为对过去同伴的怜悯——因为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感情。那就是说他的存在对你还有价值，你想要让他去做些什么，那是你现在的状态做不到的……”一个想法在她脑袋里扎了根，“你要他去找伏地魔？”

　　“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佐伊。”麦克斯说，“既然好不容易才从霍格沃兹逃出来，可那个可怜的背叛者已经身败名裂了，只需要一个晚上，《预言家日报》就会刊登真相，每个人都会知道，魔法部也会拼命通缉和追捕他，为了挽回声誉……不过小矮星会逃脱的，他和那时候的布莱克不同，对于隐藏行踪这一点他经验丰富。”

　　“你果然想要让他复活，因为他是你的爱人？”

　　“因为汤姆是我的同类，也是我的同道者，佐伊。”麦克斯的语气变得温和多了，“我从汤姆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他甚至也算得上是我的老师。我们都对死亡投入关注，不同的是汤姆追求的是永生，而我追求的是——”她顿了顿，“即使因为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我被否定了。但死亡本身就是一种永恒，这是我不管再过几十几百年也绝对不会放弃的。”

　　“而你去年才毁掉了你那宝贵同道者的东西，这样的行为配合你的说法我只觉得虚伪。那日记肯定和你们的研究有关系。”

　　“当然，这样的想法是没错的。可那日记是特别的东西，对汤姆来说，毁掉过去的自己，也是一个必然的选择。”麦克斯说，“那本日记太过‘真实’了。它是汤姆的原点。还是你觉得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魔王会想要找回一个满载他的幼稚和天真的东西？”

　　“你这是在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吗？我实在是搞不懂你……”佐伊咬着牙，“只要我提问，你就全部把实情告诉我，难道我们是在谈论明天的晚餐名单？！你就不害怕我会把这一切全部暴露出去吗？”

　　“那你能告诉谁？”麦克斯仿佛看透了她的全部一样，“告诉魔法部吗？给他们一个现成的把柄，‘孩子的体内藏有她母亲的灵魂，那个灵魂试图夺走身体’，你只要说出口，没有人会愿意让你存活下来，即使是那些过去对你宽容的，也会犹豫。还是说你要告诉卢修斯？告诉你的朋友们？你做不到的，佐伊，因为你在害怕。”

　　“你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吧，‘卢修斯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会善待你’，如果你告诉他，你觉得他会更乐意看到我还是更乐意看到你？你不敢赌，你并没有你自以为的那样有安全感，佐伊。告诉你的朋友们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你也不会做，他们无法帮助你，这一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话题只会在你们的关系上覆盖上阴霾，你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所以你任何人都不会告诉，即使是赫敏。”

　　“那我可以告诉邓布利多。”佐伊知道麦克斯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这个女人或许是因为总是在一旁观察的关系，她能够轻易地看透许多东西，但佐伊完全不想就这么被她牵着鼻子走，“邓布利多不会拒绝我的，他是最伟大的巫师，就连伏地魔都忌惮他，而且……”

　　“而且他知道的内幕显然比你想象的更多，告诉他没有什么意义。”麦克斯将佐伊没说出口的话补充完，也露出思索的神色，“确实，这一点就连我也猜不透。邓布利多教授是个难懂的男人，我以前在他手下学习的时候，就觉得他很强大，不仅是咒语——我掌握不了这个人。如果是他的话，就算是知道一些东西也不奇怪……虽然这很奇怪。”

　　她不吝于解答佐伊的困惑：“毕竟你的事情理论上只有我和汤姆知道，你难道指望汤姆会和邓布利多教授定期写信交流感情吗？可要是说是叛徒透露出消息，那又是什么人呢？所以我才说很奇怪，但也很有趣。”

　　天光渐渐亮了，利剑般刺破了一直笼罩着梦境的黑暗，这样的情景佐伊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因为那就预示着她该离开了。但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想要回到现实，不想要醒来。原因显而易见。

　　“赫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