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他所坚持的（下）

　　他所说的话正中靶心，佐伊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没有”这个词语。只有身为当事人，才能亲身体会到过去的一年对她而言代表了什么。不再如同房间里的大象那样自欺欺人，而是愿意走出去，愿意去相信，愿意去接纳。因为她终于愿意直面一个事实：即使是她这样的人，也有人愿意留在她身边，述说出的言语也能够传达得到。

　　更别说她那尚未成型的守护神咒，正因为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武器，她还能够站在这里。咒语和符文的天赋也许是不属于她，也许是由麦克斯施舍给她的，心中却能残存小小的灯火。

　　“不，我真的很感谢你，邓布利多。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无法单纯用语言去概括这份心情。”如果不是过去的努力，她将无法信任邓布利多：“虽然我之前说你完全没变，看来是我错了。这真是多少让人感到寂寞啊。”邓布利多慈爱地望着她，笑着说。

　　“这些都不是重点。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邓布利多。就在这霍格沃兹里，就在我们的身边，危机将要袭来，你必须要做些什么！”佐伊不安地说，“之前麦克斯控制了我，就在暑假的时候，我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但她去了世界杯现场……”她直言道，“你知道她讨厌魁地奇，这很异常。”

　　“你想说她在那儿去见了什么人，或是又做了些什么可能会不利于我们的事？”佐伊点点头，“从这学期的暑假开始，她突然就变得积极起来，我虽然搞不懂她的行为，但肯定有事情将要发生。”佐伊将自己的设想说出来，“她欣赏伏地魔，这件事肯定和伏地魔的回归有关。”

　　“你是怎么想的？从你的角度来看。”邓布利多只是问，并不述说自己的解释。

　　“去年卢平教授狼人化的时候，曾经因此放松了对小矮星彼得的控制，让他逃走了。最后拦在他跟前的人是麦克斯，即使认为就是麦克斯故意放走他也很自然。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走脱？麦克斯不可能是因为同情他或是同伴意识才这么做。”

　　“我认为她需要小矮星彼得作为她的手脚，为她做她自己做不了的事情。之后魔法部颁布通缉令，整个英国的巫师界都很紧张，小矮星却完全没被发现。要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他是个阿尼马格斯了！即使因为他的变形人们很难认出来，但是一例目击者都没有那根本不正常。”

　　“所以你认为他出国了，小矮星彼得根本不在英国，所以魔法部也找不到他。”佐伊苦笑着说：“这么想很正常，因为我不被允许离开这个国家，即使享有相对的自由，但也被某些条款束缚着，我敢肯定她摸清楚了她能够做哪些事，不能在哪些方面冒险。”

　　“阿尔巴尼亚。”邓布利多说，“我想小矮星应该是得到了她的意见，去了那里。”他和佐伊解释道，“你对一年级的奇洛教授还有印象吗？”佐伊点点头，他继续道，“他或许任教时在你们心中只是一个胆小怯懦的教授，但他的理论水平很高，我还记得他也曾是拉文克劳的最优秀的那批人之一。他有野心，想做些事证明自己，他毕业之后去了阿尔巴尼亚。”

　　“为什么您会认为伏地魔还在那里呢？”邓布利多道：“他不一定在那里，这是当然的。但是在全无目标的情况下，先整理自己已知的事情，再从中推断线索，这是很简单的思考模式。我认为伏地魔和她之间保持着一种无声的默契，麦克斯通过读取你的记忆得知一年级发生的种种，伏地魔也知道她在你的体内。我大胆猜测他会回到阿尔巴尼亚，甚至会回到他和奇洛教授见面的那块地方，因为他清楚会有人去找他，而通常思维中不会有人以为他会回去。”

　　“等到小矮星逃脱之后，他们见了面，麦克斯交代小矮星即刻前往阿尔巴尼亚，她肯定还会负责帮助小矮星隐藏身份，因为小矮星不可能一直风餐露宿，他也必须进入人群聚居的地方，去收集情报。”

　　“唔，复方汤剂么。”邓布利多同意她的观点：“小矮星在入学的期间，成绩一直说不上优秀，他在药剂上的天赋一向不高，更别说他缺少材料。这是一剂复杂的药剂，而黑市的成品是很有限的，只能应急用。复方汤剂只要不进行最后的激活，就可以维持较长的时间。”佐伊点点头，她去年也因为斯内普教授布置的任务去尝试过，不止其中的几样材料比较罕见，而且必须熬得很细心，稍有不慎就可能破坏效果。

　　“我们假设小矮星找到了伏地魔，将他从阿尔巴尼亚带回了英国。”佐伊坚定地道，“现在他们想要做些什么，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三强争霸赛实在是很可疑。假如魔法部或是其他两所学校里有伏地魔的卧底，他们肯定会动手脚。”

　　“不能就这样停止三强争霸赛的举办吗？”邓布利多摇摇头，“不行。事情全都谈妥，已经不可能简单地就停止了。三所学校都必须动员起来，并且魔法部的几个部门也会全力协助主办，就算说里面藏有阴谋，只要没有证据，没人会相信。”

　　“但是很可能有人会出事啊！”佐伊叫道：“只能说在比赛途中时刻关注异常状况的发生，以及对安全措施进行加固。我们在明，伏地魔在暗，这项比赛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佐伊。”佐伊恼怒极了，她知道邓布利多说的都是对的，但心中的不安却无法消除。

　　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必要了，佐伊已经告诉了邓布利多她知道的东西和推断。接下来就看邓布利多究竟会用怎样的方式去做自己该做的。她堆积着满肚子的思绪和邓布利多道了别，邓布利多直到佐伊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彻底看不见了，才通过石兽顺着楼梯回到办公室。

　　“福克斯，你还没休息么？”凤凰温声长鸣，偏下头向邓布利多表示臣服，画框里的画像们都睡着了，邓布利多点亮了办公桌上的油灯，又从书架的深处取下一本脏兮兮的大书，那本书看上去皱巴巴的，书页中不少都卷了起来。

　　他把书放在一边，又从桌上堆着的一堆信件中抽出一张来，信封上的笔迹龙飞凤舞、乱糟糟的一点也不齐整，却带着一种自由的气息。小天狼星布莱克，那是写这封信的人的名字，邓布利多老早就看过信件的内容，但他又把这封信件取出来，仔细地读了一遍。

　　小天狼星一贯不喜欢虚礼和客套，单刀直入地用短短的几段话概括最近遇到的问题，他说的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哈利最近遭遇到的困难，他额头上的伤疤突然疼了起来，在那之前他做梦时梦到了伏地魔，那时的伏地魔应该是和小矮星在一起，他还“看到”他们杀了一个麻瓜老头，然后他就从梦中惊醒了。

　　小天狼星不觉得这两件事只是单纯的巧合，但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即使他出身于在黑魔法的研究中走得很远的布莱克家族，但那些辉煌都是布莱克家族没落之前的事情了，他在学校时倒是调皮捣蛋，但从未去主动接触黑魔法。

　　邓布利多能从他的字里行间中看到他对哈利的在乎，他们就像是真正的家人那样彼此关心，邓布利多当然很欣慰，小天狼星的性格很骄傲、很有野性，但他作为哈利的教父，却做得再好不过了，他代替了哈利已逝的双亲，让他得到家庭的温暖。这和在德思礼家或者韦斯莱家都是不同的感觉，那是属于哈利和布莱克之间的亲情。

　　他不自觉地又想起那一个个曾经在霍格沃兹就读，现在也已长大成人、各奔东西的孩子们。身为旁观者、或是作为霍格沃兹的校长、亦或是只单纯是一个老人的身份，他在长达一个世纪的人生中不断地体会相遇和别离。部分学生他曾投注很多精力，他们确实与众不同。只是第一个他没能让他了解，第二个则是不愿意接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痛苦的事情重复发生。

　　又一个抉择摆在他面前，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还是说会其实错得一塌糊涂呢？每当到这种时候，邓布利多就会感受到迫人的压力，以及从来没有人明了的他内心出现的苦涩，既无法坦率地落泪，也无法因为心软停止。即使是因为责任，他还应该去负担他人的性命和命运到何时？

　　邓布利多翻开那本叫做《尖端黑魔法解密》的大书，将小天狼星的信件放在一边，他又从桌边拿起一张空白的羊皮纸，在顶端写下哈利的名字，然后在他名字后面写下了一个小小的数字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