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放空和小说

　　“好，接下来把脑袋清空……”佐伊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她罕见地离开了城堡和休息室。今天下午没课，恰好室外的天气又很好，不远处聚集着一群小巫师，他们肯定都是一年级学生，因为只有一年级的学生才需要学飞行课，隐约有细微的惊呼声传来。

　　她已经在这儿坐了一阵子了，本来只是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她选了渡湖的附近，因为这儿只有她一个人。原本她应该是去上古代魔文，可芭芭拉教授因为身体不适更换了上课时间，他们这些选这门课的人也就赢得了多余的空闲。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学习大脑封闭术，这种渴望远胜于去做任何事，这是她摆脱麦克斯控制的强有力的第一步，至少这对阻止她体内幽灵的窥视是很有作用的。

　　斯内普教授没有和她说得更详细，因为每个人操作记忆的细节都会有微妙的偏差，并不是单纯通过理论叙述就可以学会的东西，但出乎意料的，斯内普并没有在此之上给予她更多的帮助。“还不到时候，西格尔。你先做一些练习，将你的思想和记忆设想成可触碰的东西，你要做的，是忘记它们，即使其他人和你提起某件事，也不要将相关联的记忆提取出来。让你的大脑变成‘无’，想象有人破开你的大脑去窥视你的记忆。”

　　“听上去挺傻的。我必须要维持什么都不想的状态生活吗？”佐伊问道。“至少也要持续到下周，去练习、并习惯它，我在下周开始会尝试着入侵你的思想，而你则负责抵挡我的入侵。你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就别让我得逞。”

　　佐伊意外的是，斯内普的态度居然还挺温和的，并不像是过去刻意表现出来的那种苛刻。“你要是真的受不住，就提醒我停下，我们就重新开始……你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斯内普不耐烦地道。

　　“如果你觉得我是因为担心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皱起眉，“你的情况特殊，我可不想一头闯进另一头怪兽的领地，所以对待你不能用更直接粗暴的训练方式，我是来教导你大脑封闭术的，并不是想和另一个摄神取念大师交换记忆。”

　　“交换记忆？”佐伊好奇地问，“连这些事情都能做到吗？”斯内普厌烦地叹了口气，但却将魔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他缓慢地把魔杖从太阳穴移开，杖间居然带出了一点银色的丝线状的东西。“这个东西，你可以将它视作是记忆离开大脑后的具现化，我记得邓布利多有一个冥想盆。”佐伊点了点头，邓布利多把那东西收在柜子里，因为他和她约定过，佐伊也就没有特意去看过。

　　“如果是懂得摄神取念的巫师，就能够做到这一点。将多余的记忆整理出来，存放在冥想盆里，就可以做到随时回忆那些过去的场景。”斯内普又把那些银丝收回去，“而双方中有摄神取念高手的情况下，就可能在碰撞中造成一些误差，”

　　“听上去这和如尼文字的‘连接’很相似。”听到佐伊的自语，斯内普嗤笑着。“不，曾经芭芭拉教授对你所做的，和我下周将会对你做的东西完全不同。如果说芭芭拉教授是先敲门，取得主人同意之后再进门来和你聊天，我就是一脚把门踢开，用魔杖指着你然后把我看上的东西全部抢走。”

　　“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所以你最好重视这一点。”他收回视线，“下周的练习我是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学生就松懈的，西格尔。我的教育方针和邓布利多不同，他或许觉得应该温和、恰当地对待你，但我会直接把你推进深谷，走不出来的话危险的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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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可是就算让我放松、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也没有什么感觉。”佐伊能够轻松地做到放空自己，让大脑一片空白，她只需要让自己沉静下来，将自己隔离就好，进度简直快速得诡异，“失策了，果然应该在人群中做尝试么，至少外在的干扰肯定能够造成影响。”她拿起草地上一本之前从图书馆借的书，打算先尝试着记住某个章节，再花时间忘记它。

　　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地干扰自己，她借了一本在霍格沃兹（主要是女生之间）很火的一本爱情小说，讲述的是身为职业探险家的男主角和他在旅途中遇见的有媚娃血统的女主角，原本互相敌对的两个人为了解开金字塔的谜题得到藏在里面的古老宝物，继而发生的一系列荡气回肠的曲折爱情故事。

　　佐伊一边皱着眉一边读，一开始她确实不太懂这种垃圾（在她眼中这里面的角色们全程就只是为了打情骂俏而存在），而且还总是遇上一些稀奇古怪的意外（居然能在带着扫帚的情况下跌到深坑里却出不来，只能依靠另外一个拉上来），这时候主角们就会在不断地突破磨难之后得到感情上的升华。

　　但是当女主角为了保护男主角受到附着着的强力诅咒，生命进入倒计时之后，作者的笔触却突然变得细腻起来，不再是去写那些粗糙的陷阱，而是在两位角色的心理上突然加大描写，就连对主线剧情的细节都变得真实起来。对于也许是最后相处时光的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放弃希望，却依旧在两人之间营造出一种悲壮感来，互相守护的最后这两人终于确立了感情。

　　等到佐伊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书看到最后，也就是男主角抱着已经死去的女主角痛苦失声的画面，他们所追寻的古代宝物只是一场幻梦，却搭上了其中一人的性命。女主角最后并没有选择变成幽灵，而男主角埋葬了她后带着她的手链作为纪念还是继续走下去

　　正因为意外的有趣，佐伊才更加挫败。即使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但她多少是有些瞧不上那些所谓的爱情小说的，觉得这种东西实在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只是依靠胡编乱造才能吸引人。只是这次她有事，才会找帕德玛询问有什么能够影响到情绪的书，然后去借了她大力推荐的这本书而已。

　　可是佐伊没法对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说谎，她也知道自己会如此动摇的原因。如果是前两年，她大概也无法对书里的一些东西引起共鸣，只会觉得这种书籍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图书馆资源的浪费。可是当她看到那两个人相互扶持着逐渐化解猜疑和冷漠的时候，看到女主角在临死之前那段平淡却深情的话，以及他们之间继续前进下去的约定。

　　好了，别再想了，现在应该做的是清空我的大脑，把那些东西全都清理出去。

　　这一次却遇上了困难，之前还能够轻松做到的事情，现在却像是墙上的蟾蜍内脏污渍一样难以清理。这倒不是因为她被书里面的情节感动到失神，她确实有些喜欢那本书了，也确实有所联想，但主角并不是那两个人，而是被替换成了她跟赫敏。

　　这种情景她以前也曾有过，但当时她只是希望能有一个朋友，最好是和她同龄的、但不是男生，因为德拉科喜欢的一些东西她确实无法喜欢上。德拉科是独生子，她平时也没有机会去接触其他同龄人，也就只能一边看书一边对“朋友”的身份进行想象。

　　她很少看一些文学系的书籍，而更多的花费时间在历史书和咒语书上，知识哪怕只是积累起来，也必然是有用的。但这不是说她一本都没有读过，她读过一本书，里面叙述的关于同性同龄女孩相处的舒适感，大大地感染了她。曾经让她反复翻阅了一阵子。

　　当然，随着下一次的例行检查之后，她也就失去了兴致，那本书也就从此被她丢开了。这时的情况和当时很相似，也都是因为渴望产生的联想，但形象和画面都更加鲜明，毕竟佐伊不再是一个只能躲在邓布利多办公室里的小家伙了。

　　如果是她，这一切当然也可以成立。她自认为处于相同的情景时，她也会愿意扑上去自己受诅，也愿意做那两个人为彼此所做的一切，再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平安无事更让人感到欣慰了。她当然理解那个女主角的做法，如果她也变成这样，她也不想让赫敏因为她的死终日以泪洗面。

　　放松。她告诉自己。可心中又有一个念头溜出来：让她哭不也挺好的吗，至少还能有人记得你。那个男主角，他能够记住自己生命中曾经的那个存在多久？一年、两年、五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