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离开阿兹卡班
当一个人有事可做的时候，时间对她来说就不再是凝滞不前的东西了。在阿兹卡班的日子里，除了掐准时间跟调查官会面，其他时候她几乎把自己埋在了西格尔的密室中，她的记忆力并不像赫敏的那么好，但也不差。只是看一遍记不下来的话，就多记几遍，她需要记忆的东西很重要，但也很繁杂，是绝不能流出去的绝密资料。
第二天她就要离开阿兹卡班。将那些手抄的羊皮卷堆在一起，佐伊举着火把，走到入口附近，深呼吸后将火把往那边一掷，望着被点燃的羊皮卷渐渐将周围的其他纸张卷进来，火势越来越大，热气甚至隔了老远之后还能吹打在脸上。
火焰仿佛连罪恶都能洗去。回到地面上之后，两个摄魂怪安静地站在两边，这一次并不是为了监视。“对不起。”话语随风而逝，除了自己之外谁也听不见。
第二天大早，佐伊早就穿戴完整，望着窗外的海面，通常魔法部的人会走海路，坐小船来阿兹卡班。不知过了多久，海平面出现一小点影子，那影子的轮廓渐渐明显起来，还是那艘小船，上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带路的魔法部官员，另一个她也已见过几次。
她没在房间里等着那女人过来接她，而是主动去到入口附近等待。她必须用态度告诉他们自己从未打算对他们示弱、屈服，即使现在待在阿兹卡班，她也必须展现出一种不容小觑的意志，不管她即将面对多么大的恶意。
监狱的门被两只死灰色的胳膊推开，摄魂怪在最前头，飘着从阶梯那儿滑下来。走在后面的是一个又矮又胖的女人，她的宽脸总让人想起癞蛤蟆，下巴肥厚、甚至遮住了脖子。她穿着浅紫色的袍子，不只是基于什么考虑，甚至还在那头短短的鬈发上别着一个小蝴蝶结，但这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她多么可爱。
“乌姆里奇女士，您晚了一个小时。”佐伊率先开口，她正面迎上女人那双冰冷至极、却还要故作温和的眼睛。
“同样身为女性，我想你肯定也谅解出门之前精心打扮的必要性吧，西格尔小姐？”乌姆里奇的声音又尖又细，又大得夸张，佐伊第一次听的时候就觉得很不舒服，仿佛她强行匹配了一个小女孩的声带似的。
“当然你肯定也不能理解。”乌姆里奇试图做出优雅的姿态，可佐伊不管再怎么看，都只是觉得面前一大坨阴影在左右摇摆，“瞧瞧你们小姑娘水灵灵的脸蛋，青春靓丽、不知疾苦……你看，皮肉也很紧实。”
她捏住佐伊的脸，看上去像是在嬉笑着开玩笑，但佐伊只觉得那块肉快要被她撕下来，强烈的疼痛和拉扯感让她不自觉地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这该死的疯子居然还打算拧它，并且也确实这么做了。
“真是可怜的小家伙，如果你哭泣的话，连我都会感觉心疼吧。”乌姆里奇松开自己的手，用拇指磨蹭着佐伊发红的脸颊，直让后者一阵恶心，尤其是在虐待之后还做出一副无辜者嘴脸的这幅姿态，实在惹人厌憎。
“你该不会觉得刚才我是在伤害你吧，西格尔小姐？”乌姆里奇笑呵呵地道，“这是我表示亲近的方式之一，只是我这人吧，做事总是没轻没重的，会觉得很痛吗？”
佐伊沉默着摇了摇头。“很好，就该这样才对。小家伙，只要你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并且愿意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们肯定能成为好朋友。”乌姆里奇笑了笑，那双眼睛依然冰冷无情，“毕竟来日方长嘛。”
佐伊和她来的时候一样，只是收拾好自己仅有的一点行李。当铁门合上的瞬间，连那些囚犯的哀嚎也隔绝开来，阳光久违地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挺舒服。
小船驶离孤岛，佐伊回头看去，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岩石，鲜有花草和绿色，也无人再能探寻那些过往的罪孽与死亡。“怎么了，肚子疼么，西格尔小姐？”乌姆里奇虚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什么，女士。只是想要对着这儿做一下祈祷，希望亡魂终有一日能够安息。”佐伊睁开眼，不让乌姆里奇看出一点儿破绽，“我能问您一件事情么？”
“说吧，作为我们友谊的开始，我自然有问必答。”
“近一个月之前，您代替先前的那个调查官和我交接，但您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阿兹卡班却在您离开之后少了两个摄魂怪。”佐伊冷淡地问道，“第二天您又来了一次，但那并不是该见面的日子，您是为了让这两个摄魂怪重回岗位，对吗？”
“这有什么问题么？”乌姆里奇微笑着。
“只有魔法部部长才有权指挥摄魂怪，其他人都必须要持有部长签署的字条，才能够驱使摄魂怪……据您当时所言，您不过是副部长……”
“‘不过是副部长’？咯咯咯，有趣的小家伙，你的说法很让人在意，不过我想说的是，没有任何人违反章程做过什么事，我们可是肩负权责、为了让民众过上安定生活努力工作的公务员……”
“不，确实是有的，女士。”佐伊打断她的话，乌姆里奇当时的做法让她很不安，“您让摄魂怪去做什么了？我可没看到任何书面上的证明……”
“好吧，既然西格尔小姐一心为了探寻这不存在的真相，我也就认真的回答你：首先，魔法部官员的所作所为不需要向民众一一报备，更别说你只是个即将入狱的嫌疑人；其次，你怎么能够确认摄魂怪的数量减少了？难不成你能够分清它们每一个？你所认为的这些只是错误的借口，因为你对魔法部抱有偏见……”乌姆里奇笑眯眯地看着佐伊。
“不，我能够分清。”佐伊直接道。
“什么？”乌姆里奇一瞬间甚至不去伪装她脸上的假笑。
“我说我能够认清，它们还是有些差别的，每一个都是。”
乌姆里奇的脸上又露出怜悯的假笑来：“可怜、真可怜，你现在都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这些摄魂怪肯定让你出现了一些虚假的幻想，而你却以为它们是真实的……”
“是么，只是您不希望告诉我而已，又何必装成您是在关心我的样子呢？”佐伊说，“反正真相不可能被隐藏很久，我们迟早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说过你很漂亮吗，西格尔小姐？”乌姆里奇突然问，“或是很优秀。”
“你看，年轻人们总是气势凌人，因为他们心怀远大的野心，认为整个世界都会成为手中之物……尤其是那些拥有才能、足够优秀的人，他们即使表面上做出谦虚的模样，也不会真的看得起那些条件不如他们的人……所以他们也很容易在言行上冒犯他人，和他人起冲突，却完全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错误……”
“当你阐述自己立场的时候，你总是显得很张狂、自负，或许很多人会迷上这张高傲的脸吧，想必你也觉得有话直说是值得自豪的美德？对抗魔法部会让你的心情更加高亢吗？”
乌姆里奇看着她，喃喃道：“我看到你脸这儿有点灰尘。”接着没等佐伊回过神来，乌姆里奇高高地扬起手，直接给了佐伊一记响亮的耳光。海上寂静无声，这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屈辱的火焰刚从佐伊胸口燃烧起来，乌姆里奇反手又给了她另一边脸上一记耳光。
“懂得谦卑的人，才有未来，西格尔小姐。”这老蛤蟆一样的女人喘着气，冷酷地道，“我这儿可不是学校，会用温和的方式教你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