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所谓黑巫师（一）

　　“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你肚子怎么了吗？”卢娜坐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捣鼓着不知道是不是她或者她父亲新开发出来的“魔法道具”，她疑惑地看着钻进门洞的佐伊一脸痛苦地揉着肚子。

　　“没什么，只是有些难受想吐，那该死的家伙居然直接对着我肚子上招呼……”佐伊闭嘴不愿多说，即使是卢娜，她也不太想把自己丢脸的事情重新复述一遍，她还能回忆起“决斗”结束之后黛西看着她时得意的眼神，眼中带着恶作剧成功之后独特的光芒。

　　“对着肚子上招呼……？”卢娜眨眨眼，但佐伊执意不愿多说，她也就没再追问。“当级长的感觉好玩吗？”她兴致勃勃地问。

　　“一点都不好玩，我真想把这徽章还给弗立维教授。”佐伊抱怨道，把自己扔进床里，柔软舒适的触感实在是太舒服了，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们随意地聊了一会儿，主要都是卢娜在说，也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话题，围绕着她和她父亲的日常生活展开，但和安东尼说起时的不舒服完全不同，至少听好友说这些还是很有意思的。这对佐伊来说算是久违了的日常。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没办法一直听卢娜讲话。在床上躺好之后，想起等会儿即将开始经历的，她就想立刻取出自己的坩埚，给自己熬上一副精力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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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佐伊早就知道麦克斯在求知欲上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甚至到了某种程度的病态，但是当自己亲身面对这一切、还主动要求麦克斯对她更加严厉的时候，她发现即使只是学习，也非常吃力。

　　意识不同于身体的记忆，在这里她并不能运用麦克斯赋予她的那些所谓经验，她重新成为了一张白纸，需要重新书写需要的篇章。但这样做却能让知识的领悟变得更加深刻，而不再是被动的去回忆反射性的动作。虽然吃力，但佐伊却认为自己必须要撑下来。

　　“黑魔法的定义现今已经变得很笼统了，它不再是过去那样专指某一种有着明显特征的魔法，而是变得更加复杂。由此而来的，黑巫师也不再是一种特别的称呼，几乎只要是有伤人意愿、或是研究禁忌魔法的巫师——当然也可能是你希望抹黑某个人的形象，那只要把他往黑巫师这边推，就能让人们陷入恐慌。”

　　她原本对麦克斯的教导并不抱多大希望，要知道麦克斯从来没有系统教学的经验，她原本还以为麦克斯只能对自己进行粗糙的、有瑕疵的训练，而且肯定是以实际操作为主，因为理论虽然比实践更加枯燥且抽象，却不容易总结，尤其是精炼的、有价值的、能让人确实理解和接受的语言，才是理论之中最重要的部分。

　　麦克斯确实是个优等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一定是个优秀的教育者，因为天才们往往有着自己独特的学习方法，而那又通常是不可复制的。天才们得益于这样的方法，进步迅速，但其他人却不能理解这样的思维，使得双方的效率都不如人意。天才会觉得普通人愚笨，而普通人也认为天才不可理喻。

　　但麦克斯不同，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立刻深入，而是从最浅显的理论开始讲述，她也不吝于接受他人的见解，当佐伊听她讲有关黑魔法的第一堂课时，产生了无法忽略的既视感，然后想起来那些全是《黑暗力量：自卫指南》里由原作者昆丁·特林布得出的结论。

　　“我还以为你会自负到不去引用别人的任何句子，你怎么会愿意像个教授一样老老实实的讲课？”佐伊当时还不敢相信地问了一句。

　　“别那么幼稚，佐伊。你对我的偏见不用把它放在学术上。”当时麦克斯漫不经心地说，她直接演示了一下一个受到了衰夺诅咒的巫师从衰弱到死亡的过程，在意识之中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你对某件东西有着明确印象，你多半可以将它直接“复制”进意识中。

　　“既然有那么多大师在这门学术的道路上走了那么远，身为后来者的人当然不能浪费这些成果。既然昆丁在这一块的成绩远胜于我，为什么我不使用他的语言，而要勉强用我不入流的见解呢？”麦克斯指了指不停抽搐的人，他的皮肉像纸一样贴在骨头上。

　　“那你熟悉的领域是什么？”佐伊有些恶心地把视线从那个挣扎着的人身上移开，即使知道这些都是虚幻的，但还是会下意识地产生厌恶。

　　“那主要是神奇生物……”麦克斯耸耸肩，“还有不可饶恕咒。”

　　“神奇生物？”佐伊挑眉，“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避免选这门课的原因？”

　　“那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你自己迈不过这道坎而已。”麦克斯说，“我原本很喜欢生物挣扎时候的状态、我喜欢观察它们在各种情景下的变化，不管是无忧无虑、还是濒临死亡。当然，我也会拿它们实验很多东西。”

　　“停，你会让我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佐伊青着脸制止她。

　　她们已经连着讲了一周的诅咒，麦克斯说这是一块很细致的领域。“你要知道的是，诅咒这个名词虽然听上去很可怕，但换种方式来说，它只是通过媒介或是语言，作用在目标物上，以此达成目的的一种技巧，而且很容易保存下来。目前已知持续时间最长的诅咒，甚至能长达千年。”麦克斯说，“但是诅咒一般都需要一个条件，用来触发它，只要你不去触发，它就不会生效，这也让它能够变得十分隐蔽、不可捉摸。”

　　她手里出现一个破破烂烂的人偶：“看上去十分可疑，是不是？会让人觉得这种东西上肯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的另一只手上又出现了一本普通的黑色封皮的书，上面写着《诅咒与反诅咒》。

　　“如果让你用第一印象去选择，你会选哪个？”她看了眼佐伊，“必须要选一个。”

　　佐伊当然指了指那本书。“没错，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选这个人偶。”麦克斯把人偶扔在地上，它消失了。“那你为什么不会怀疑这本书上被施展了诅咒呢？因为它是一本普通的、没有任何异常的书，是不是？”

　　答案无可辩驳，佐伊点了点头。“而那正是很多人犯下的第一个错误：他们认为黑巫师都是些阴险、阴森的人，所以他们更倾向于黑巫师会选择给人同样印象的破破烂烂的人偶当做媒介——可只要他们愿意多想想，就会发现既然是阴险之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会被一眼拆穿的事？”

　　“你是说我应该选这本书？”佐伊问。

　　“我是要你用黑巫师的方式来回答问题——哪一个都不要选。”麦克斯说，“如果我是这个黑巫师，我会同时在人偶和书本上都布下诅咒，不管选哪一个，都会中招。”

　　“等等，可你刚才说我必须选一个。”佐伊皱着眉，“那我不管怎样都会中招？”

　　“唉，你就不能摆脱正派人特有的那种思维吗？”麦克斯看着她，“如果是一个黑巫师，根本就不在乎是否要遵守规则，你不应该让自己适应别人的规矩，你必须把自己的规矩放在第一位，让对方来适应你，而不是当一条在别人脚下摇尾巴的狗——我要你必须选一个的时候，你就该直接杀了我，因为你必须做到对我的支配，而不是我来支配你。”

　　看着佐伊憋屈的脸色，麦克斯轻笑：“是你说要让我教你我们这类人的思考方式，那你就必须要习惯它，黑巫师之间的平等只有一条规则：强者为王。我们不在乎规则、不在乎伦理、我们肆意伤害别人、并且无视尊卑——当然前提是你拥有绝对的力量，并且要足够狡诈，你要让他人屈服，就要树立绝对的权威，并且把恐惧深深植入猎物的心中。”

　　她的笑容让佐伊回忆起过去自己因为恐惧，只能把自己锁起来、逐渐衰弱的样子，如果这就是她所说的树立权威，那佐伊还真是深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