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冥想盆（下）

　　“你去了死亡的世界？”邓布利多惊讶地看着他，大概是因为邓布利多的反应取悦了奥兰多吧，他露出愉快的笑容。“能从你的脸上看到这幅表情的时候可不怎么多。”

　　“如尼文字是连接生死的桥梁，合理的使用它们也能保护我的灵魂不被侵蚀。”奥兰多解释道，“我之前也解释过，那些死后灵魂的颜色会渐渐地褪去，它们会忘记自己过往的经历，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姓名，失去执着和意志，最终变得纯白无瑕。我想那时候它们就可以顺着那些白色的石阶迎接新的人生。如果我不做任何保护，我就会受到规则的限制、无法回归生者的世界、最后忘记一切。也就是说我会死。”

　　“死亡厅的石阶都是黑色的，阶梯般一路向下延展，像是一个开阔的大坑，中心便是作为入口的拱门和帷幕。”奥兰多说，“但门的另一边则是对立镜像一样的场景。世界是一片纯白，除此之外只有一些新鲜的灵魂还有些许的颜色。世界的中心是一座凸起的白色大山，组成山体的是一阶阶白色的石阶，越是往上便越狭窄、陡峭，山的顶端也有一扇拱门，挂着纯白的帷幕。心有执着的灵魂们徘徊在入口，它们窃窃私语、窥探着模糊不清的现世，却没办法离开这里。而那些已经释然、或是已经逐渐遗忘的灵魂，会开始顺着石阶向上攀登。”

　　“当然，它们越是攀爬，灵魂的形态就越是单纯，最后就像是你看到的这一个，外形像火焰一样的一团。它们穿过那扇门之后究竟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奥兰多得意的把瓶子放在桌上，那团灵魂仿佛感受到了撞击，也微微一颤。

　　“但是灵魂不太可能在现世中存在多久，你是怎么保存它的？”邓布利多问。

　　“没错，一开始我也犯过这样的错误，这是我从那里带出来的第三个。我发现要想完整地保存它，就要把它当成生物那样喂养，它需要营养才能持续存在。血液的效果最好，我已经靠血液保存它快半年了，它甚至比最开始我带它出来的时候大了一圈。”奥兰多指了指瓶口的那一圈符文，“不过符文的强制束缚也是很重要的，被带出来之后它总是想要逃脱，大概是想要穿过那扇白色的门。”

　　“现在我只需要发明一种新的‘粘贴咒’，完成灵魂和容器（身体）的融合，就可以达成从未有人做到的成就！想想它在我面前睁开眼睛，支配着我给它的身体站起来，开口说话、思考的时候，这是多么令人激动的场景啊。”奥兰多兴奋地说。

　　“我很难界定你的行为是否犯罪。”邓布利多叹气，“我只知道如果这个灵魂自己能够选择，它不会乐意被你当做实验道具。”

　　“如果你成为了魔法部部长，说不定可以颁布一条关于灵魂人权的法律。”奥兰多讽刺他，“不过在这部法律真的出现之前，我都不用担心有傲罗会来敲我家的门。”

　　“是啊，但我觉得当他们敲响你家的门之前，你就会因为诅咒的原因死在家里。”邓布利多的脸色很严肃，“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把它当回事儿呢？”

　　“我当然害怕死亡，阿不思。没有人会不害怕这个。”奥兰多摸了摸自己的脸，“缄默人的职责是观测而非干涉、记录而非改动、保密而非泄露。我们入职之前都签过誓约书，那誓约的拟定甚至还有西格尔家族的影子，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必定会在痛苦和折磨中加速死亡。”

　　“虽然没办法再一次穿过神秘事务司的大厅是件令人遗憾的事，不过也没关系，因为我愿意献上一切去追逐这份诱惑。我的行为也不会波及到后代子孙，因为我根本就不会有后代子孙。”奥兰多小心地拿起那只小瓶子，“我不需要找一个女人为我生孩子，我也不渴望他人的体温和爱情。对我来说重要的只有那些能够吸引我的、闪闪发光的想法，我只想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辈子做自己喜欢的研究。”

　　一只手像是想要抓住那只瓶子一样张开，但她抓了个空。奥兰多把瓶子收回怀里，头也不回地离去了，世界随即被按下了暂停键。“结束了，我们走吧。”真正的邓布利多走到佐伊身边，拍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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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灵魂就是麦克斯？”等他们的双脚又重新回到真实的地面上，佐伊面无表情地看着波光粼粼的石盆表面。“鉴于奥兰多严重违反了誓约，神秘事务司将不再对他开放，他也没办法再去一次死亡厅……我想说，那应该就是你的母亲。”邓布利多说。

　　“我从来都不知道外公他是这样的人。我本来觉得他是个虽然身体虚弱、但很温柔体贴的人，可如果那些都是真的，他其实只在乎自己，他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会对别人的人生产生怎样的阴影。”佐伊的声音带着迷茫，“如果他根本就不在乎别人，又为什么要带我走，为什么要在深夜里看着麦克斯的照片哭泣呢？我不明白，他没有哄骗我的必要啊。”

　　“我认为一个人，和一个父亲的想法是不同的。”邓布利多缓缓地说，“我认识了他很久，虽然我们之间的很多想法天差地别，但姑且也能算是老朋友了。你看到冥想盆里所说的那些话了，他自认为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所以他也不会帮助任何人，就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甚至都不怎么离开西格尔老宅，如果不是还有马尔福家，他或许就真的跟这个世界断开了联系。”

　　“就连邓布利多你也没有跟他再见过面吗？”佐伊问，邓布利多摇摇头。“那时候我也很生气，一气之下就不想再管了。我们过去就经常吵架，他这个人对人的态度差非常明显，只会跟他认为值得交往的人交朋友，一旦被他认为‘没有价值’，就连袍子上的灰尘都比那些人重要。”

　　“但我没想到几十年过去，我们真的就一次也没见过面。直到他死后，遗嘱里提到了我的名字，我才知道他希望由我来担任你的监护人。”邓布利多又重新续了一杯热巧克力，递给佐伊让她抓着，“那时我真的很震惊，这是他第一次对我有所求，甚至可能是他第一次开口求别人，他希望能由我来保护你，因为我多少还有点影响力。”

　　“如果要我给这份‘软弱’找一个名字，我愿意相信它的名字叫‘爱’。”他察觉到佐伊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怀疑，“否则我没办法找出任何一个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他的改变，也没有办法解决你的疑惑。人是会变的，佐伊。我们很难永远只作为天使或者魔鬼而存在，善与恶的界限往往是模糊不清的。”

　　“但我觉得麦克斯不可能会原谅他。”佐伊松了口气，她的大脑封闭术一直运行着，隔绝了麦克斯可能的窥视。虽然佐伊讨厌这个女人，却也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幕。

　　“人毕竟还是要为自己过去的选择负责任，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邓布利多说，“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说外公他过去在神秘事务司工作？”

　　“他当时是神秘事务司的司长。”邓布利多看到佐伊吃惊的表情，“觉得很不能相信是吗，那样的一个人居然是公务员，但事实就是那样。在众多魔法部官员中，神秘事务司的选拔标准一直很奇怪，这个部门虽然隶属于魔法部，但又相对独立。在里面工作的人被称作缄默人，他们的规则之一，就是不能泄露工作上的机密。”

　　“而西格尔家族的部分成员进入神秘事务司中任职，也算是一种没有书写下来的传统。根据奥兰多所说，虽然这并不是强制命令，他们可以拒绝，不过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拒绝这项任务。当然，这也是直到奥兰多为止。”邓布利多无奈地说。

　　敲门声响起，得到回应之后，斯内普走进邓布利多的办公室。看到佐伊出现在这里，斯内普皱了皱眉。“真巧，我们正好聊完了。”邓布利多微笑着看着他。

　　佐伊赶紧跟两个人道别。斯内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必须立刻让人制止波特的行为。”

　　“发生了什么，西弗勒斯？”邓布利多问。“不管是你亲自来还是找布莱克那家伙传达都可以，这样下去他会把自己害死。”斯内普毫不客气地说，“那个笨蛋还以为自己是帮凤凰社的忙，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不那么蛮干！”

　　“是关于哈利的大脑封闭术吗？”邓布利多问，斯内普点头，“他确实已经有了进展，但他自己选择了放开限制，他想要去窥探黑魔王的思想，却不知道黑魔王也可以这么做！”

　　“哈利他这么觉得吗？”出乎斯内普意料的是，邓布利多居然轻笑出声，“先冷静下来，西弗勒斯。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一个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