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昏迷（一）
佐伊紧了紧特意披上的厚斗篷，试图将寒风全部隔绝。云很高，天空是一望无际的清爽蓝色，没有雨雪，观众席前面的围栏下凝着一层薄冰。佐伊周围坐着的大多是格兰芬多的学生，还有少许支持他们的他院学生，从四面八方挤来的热情呐喊震得耳朵发疼，两队的支持者全都扯着嗓子朝对面吼叫，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另一边。
她没有理由再坐到斯莱特林扎堆的那边，德拉科请了假，今天的比赛不会上场。
从观众席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解说台上的卢娜，在她身边的是麦格教授，一脸严肃地跟她仔细地交代注意事项，只是根据佐伊对卢娜的了解，她大概连一半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歪着脑袋貌似认真地听，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觉得冷的话就把围巾全部拿过去吧。”从很靠近的地方传来赫敏的询问，她指的是围在两人脖子上那条过长的围巾，佐伊拒绝了。其实根本没必要这样，只是她想要宣泄积蓄起来的烦躁，执意要一起围，赫敏也就由着她去。
“我还以为你今天也会选择待在城堡里，和那两个低年级学生。”听到佐伊的埋怨，赫敏无奈地笑笑。“没必要是今天，我问过了，但他们都想要看比赛。”一边说着，赫敏握住她的手，两人十指相扣，佐伊体温偏低，赫敏手掌的温度便烫了过来。
“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讨好我。”佐伊语气里的烦躁已经消失了大半，剩下的全是别扭。
“我可以解释。”赫敏凑过来，厚实的围巾正好可以掩盖住两人碰在一起的嘴唇，“再过几个月。”佐伊轻轻哼了一声，倒是又往赫敏的方向靠了靠。
霍琦夫人站在两队队长的中间，她把球箱打开，先解开游走球和金色飞贼的束缚，那金色的小东西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两个游走球则在半空飞来飞去，像是在寻找合适的目标。“双方队长握手！”等他们全都骑上扫帚，她把哨子放在嘴边，“听我的哨声——三、二、一……”清亮的哨音响彻整个球场，伴随着被霍琦夫人高高抛起的鬼飞球。两队球员骑着扫帚全速飞上天空，仿佛一块块红色和绿色的阴影。
“比赛开始了。对阵双方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从以前开始这两个学院就一直在明争暗斗，虽然我觉得从很早以前学校就在鼓励这种争斗，当然是指良性竞争。不过由于积累已久的恩怨，以及彼此理念相左，格兰芬多跟斯莱特林一向互相看不起。这一点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做派就温和得多，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它们的创始人关系更加和睦……”
佐伊扑哧一声笑出来，卢娜的观察力很敏锐，而且又很敢说，就是发散性太强，而且总喜欢举些奇怪的、没人懂的例子，让听的人尴尬。麦格教授目瞪口呆，本来因为乔丹的毕业，霍格沃兹急需找到一个新的长期解说员，便向四大学院发出通知。
但谁能想到这姑娘只是提了一句比赛的两个学院，就一路向着解说不相干的历史（夹杂着许多的自我解读）狂奔而去？正当麦格教授想要冲上解说台时，卢娜总算是转移了话题。
“现在是格兰芬多的金妮拿到了鬼飞球，向着斯莱特林的防守发起冲击。他们用了三个人一起来拦她，其中还有一个块头很大的击球手，我以前没见过他，应该是新加入的队员。他总是让我想起之前在朋友的书里学会的新词，好像是叫返祖现象？胳膊上的毛多得有点像是大猩猩（“弗莱迪·桑斯特！”麦格教授朝她大喊）……对，是叫这个名字，谢谢您，教授。”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卢娜悠哉的解说下被打得粉碎，“金妮像是一阵风绕过了围堵，虽然过程有点惊险，桑斯特的球棍几乎是擦过她的头皮掠过去的。他们队的新人干得不错，及时帮她把撞过来的游走球打开了，但是眼睛却没注意周围，跟桑斯特撞在了一起，我想这下肯定很疼。”
球场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因为吉米·珀克斯没刹住车，撞上了斯莱特林的新击球手，两人眼冒金星，但总算在坠落前及时稳住了身形，才避免了吃一嘴泥巴的后果。
金妮进了一球，这次是斯莱特林队的进攻。今年两队都面临着同样头疼的问题，有经验的球员相继毕业、离队，新人虽然有雄心壮志，在球场上的表现却不尽如人意。在这点上格兰芬多占据优势，他们队员的老面孔比斯莱特林的要多，加上这次德拉科·马尔福的临时离队。他拒绝了前任队长蒙太的任命，斯莱特林改由追球手厄克特担任球队队长。
“现在带球进攻的人是斯莱特林的瓦赛，我以前看过他比赛，他是个得分的好手，攻势很是刁钻凶猛。格兰芬多的守门员依然是罗恩，希望他今年不要那么紧张，他状态好的时候很厉害，但也有表现很糟的时候。我还记得去年斯莱特林编的那首‘韦斯莱是我们的王’，其实旋律很好听，我蛮喜欢的……”本来还因为卢娜前半段的正经介绍松了口气的麦格教授一僵，因为卢娜居然当着一整个球场观众的面对着魔法麦克风哼起旋律来。
“听上去还不错。”佐伊去年没有看过魁地奇比赛，忍住笑跟旁边的赫敏轻声说。
“斯莱特林得分。可惜，我觉得那个球算是擦着手套边进去的，就差一点点，下次说不定就能扑出去了。”明明换个人、换种语气就能够叙述得十分激情洋溢的对决，却在卢娜的解说下不上不下地吊着一口气，解说并没有错误，但不知怎的就是没法让人集中精神，不管是斗志还是紧张全都在这轻飘飘的声音里烟消云散。
拜她所赐，罗恩居然没觉得自己有多难受，即使刚丢了一个球，可是在卢娜的解说中，却没觉得有多屈辱，要知道这事情如果发生在去年，他大概已经失魂落魄、脑袋一片空白了。
下意识地往观众席看去，坐在最前排的女生挥着金红相间的小旗子。就真的只是如此单纯又幼稚的念头，不想在拉文德在场的时候丢脸，希望她能够认同作为男人的自己。
罗恩稳定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扫帚上能坐得更稳一点，方便能更快地截住鬼飞球。瓦赛是很强，去年罗恩在他手上丢过很多球，即使今年通过选拔后他的练习成果一直保持着较高水准，但只要想起球队可能会因为他守不住输掉比赛，就艰难得连呼吸也喘不上来。
他从没真正做成过什么事，上面有五个哥哥，优秀者有比尔、查理和珀西，即使是调皮捣蛋的乔治、弗雷德，也能得到比他多得多的重视；底下又有最受宠爱的妹妹金妮，只他一个人吊在中间。哪怕五年级的时候被选为级长，不说别人，他其实也是不相信自己有这个资格的。
“刚才的球救得太棒了！”哈利朝罗恩喊道，要不是忙着找飞贼的踪迹，他真想飞过去跟罗恩击个掌。解说台上卢娜的思维又不知向哪个方向发散，麦格教授看上去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下场比赛换一个更靠谱的解说员，脸色铁青地冲着麦克风里复述了一次比分，因为罗恩刚才的惊险救球（甚至差点从扫帚上掉下来），格兰芬多依旧领先了斯莱特林三十分。
既不富裕、也不帅气、脾气糟糕、成绩也普普通通。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人的评价像是锋利的刀子，稍稍一碰就能戳伤他敏感的自尊。小时候还能放肆生长的勇气，被无意识地收进盒子里尘封起来，换来的是缩手缩脚。
“罗恩肯定是进入了状态，去年他进入状态的时候动作也像是在做杂技，不怎么美观但挺有效果……格兰芬多的击球手刚把游走球打向斯莱特林的临时找球手……（她等麦格教授无奈地在她耳边说完）哈珀，他虽然看上去没什么肌肉，但瞄得很准，每次都能击中目标。”
但越是缩手缩脚，他就变得更让人讨厌，朝别人大喊大叫，选择毫无道理地迁怒，哪怕对方才是对的，也不想承认这一点，像个无理取闹的小鬼，即使身高和年龄的数字每年都在增加，但那毫无作用。
但是这样的他，也会有人欣赏。堆在角落里、已经结了蛛网的盒子，就搁在他的脚边。
哈利最终抓住了飞贼，那时候罗恩正好化解了瓦赛的最后一次进攻。已化作金红色海洋的观众席上响亮的歌声在球场回荡，格兰芬多以大优势夺得这赛季的第一次胜利。只是在支持者们的欢呼和庆祝中，些许的混乱显得那样不起眼。
“佐伊？”赫敏抱着突然瘫软在座位上、失去意识的女孩，焦急地呼唤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