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背叛者（中）

　　“喝一杯？”有人从身后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

　　他吓了一跳，故作镇定地转过身，便看到那个搭话的傲罗手里拎着几瓶火焰威士忌。

　　“来吧，和我坐一起。”那个大个子傲罗炫耀似的抬起酒瓶，“今天顺带搞回来的，可以暖暖身子……你成年了吧。”

　　德拉科点了点头，嘴角抽搐，对对方那种山贼般的鲁莽做派依旧无法习惯，即使作战时他会成为最可靠的友军，但眼前这个朝自己挤眉弄眼的男人怎么看都只是个酒鬼。

　　“明天还有行动，喝酒不太好吧。”他不好直接说出拒绝的话，只好用这种方式提醒对方，希望他能想起还有正事需要处理。

　　“别说这么扫兴的话，酒都要变得难喝了。”史蒂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强硬地拽着德拉科找了张空桌子，两只玻璃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桌上，“就这么点东西根本不够我喝。”

　　“干杯，小子！”史蒂夫嚷嚷着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他也不管只小小地喝了一口的德拉科，再次把他自己的杯子满上，没有说话，但是杯子很快又空了。

　　重复了两三次，德拉科这才确定史蒂夫并不真的是要和自己喝酒，他没有放下手里的杯子，装作在喝液面却一点都没有下降，他望着史蒂夫胡子拉碴的侧脸，犹豫着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有心事吗？”最后，他还是问道。

　　“哼，谁会想跟不会喝酒的小鬼谈心啊。”史蒂夫轻哼道，但语气却像是玩笑。

　　“小子，我问你，你的那些信息是从什么人那里得到的？”史蒂夫看着他。

　　这个问题已经不会像最初那样让德拉科手忙脚乱：“我不能说，这也是为了那边的安全。你们只要知道这些情报都是真的，再根据它制定营救计划就可以了。接受命令、然后行动，你们傲罗就是这样工作的，不是吗？”

　　“真够直白的。”史蒂夫说，“我不否认这一点。但如果不是质疑那些人的做法，我也不会选择辞职、也不会坐在你面前，傲罗确实以服从命令为荣，但我们并不是不懂思考……我只想知道为你提供信息的人真的可靠吗？如果对方出卖了我们，那么——”

　　“不会！”德拉科打断他的话，气愤地喊道，“要是那个人想要出卖我们，行动怎么可能一直这么顺利？”他想到佐伊不得不背负着真相暴露的风险为自己传递情报，却还要被史蒂夫怀疑，语气就变得激烈起来。

　　史蒂夫还是第一次见到德拉科朝自己发火，大概是由于立场和身份的格格不入，德拉科和其他人的关系很淡。“抱歉，小子，如果刚才的话冒犯到你，接受我的道歉吧。”他摸了摸下巴，语气有些感慨，“真是丢人现眼，居然把气往年轻人身上撒。”

　　“明天要被送到阿兹卡班里的囚犯名单里，有我以前的朋友。”他突然说，“还记得第一次出动时负责押送囚犯的那个傲罗吗？我揍趴下的那个……他又要去阿兹卡班了，这次不是作为傲罗、也不是作为看守，而是作为囚犯。”

　　德拉科想起之前的会议上发生的事情，那时候的史蒂夫也是异常的激动，仔细一想，那确实是在听到囚犯名单后才出现的反应。“那家伙是个叛徒，我们早就绝交了，我也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居然选择在那种人手下工作，我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状况，被当做用完就丢的垃圾，随便加上不存在的罪名丢到牢房里发霉……就连我都能想到的道理，那个傻瓜却看不透，还以为自己搞到了一张稳定的长期饭票呢。”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一杯接一杯的酒精助长了谈兴，说到兴奋之处，史蒂夫把杯子狠狠摔到地上，耳边传来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德拉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把抓起还剩大半的火焰威士忌酒瓶（最后一瓶），就见喉头耸动，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等把他救出来，看我怎么嘲笑那个自作聪明的大傻瓜！”史蒂夫大喊，奋力一掷，空酒瓶擦过德拉科的头，吓得他头冒冷汗浑身发软，还差点砸到正在另一边和部下交代事情的加德文。

　　德拉科察觉到周围的人一个个地把注意力投向史蒂夫这里，只想起身装作自己正巧路过。玛格丽特居然还捂着嘴开始发抖，显然是在嘲笑他。

　　“这个该死的酒鬼疯子！”德拉科骂道。他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和史蒂夫坐一张桌子了，尤其是这家伙喝过酒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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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着我干什么，德力士，想再吃我的拳头吗？”史蒂夫忍着宿醉的头痛朝被捆好丢在一边的曾经的同事吼道。醉酒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狰狞，脾气也变得更暴躁了。

　　他愤愤不平地踢了德力士一脚，忽略对方带着恨意的目光，大步走到囚车前。“四分五裂。”等打开了一个足够大小的口子，囚犯们争先恐后地从里面冲出来，他抓住最后一个跑出来的秃顶男巫，指着躺在囚车里的伊恩。

　　“走，和我一起搬一下。”

　　那秃顶男巫很害怕，却又不敢当着救命恩人的面回绝。“快离开吧，他可能已经死了！”男巫急切地说，“就算还剩一口气，我们也不该浪费时间在这种——”

　　“那我是不是也不该救你？”史蒂夫瞪着他，“要说浪费，救你这自私鬼才叫做浪费。”男巫肩膀一垮，无奈地和史蒂夫一起走回了囚车。

　　他们小心地把昏迷的伊恩抬到一块平整的地面上，伊恩的伤势很严重，肉眼可见的地方满是魔法造成的血口和淤痕，史蒂夫以前很喜欢嘲笑伊恩的相貌，说他是个和年龄不符的小白脸，别说胡子，脸上居然连道伤疤都没有。但是当他真的看到好友的脸上满是“战士的功勋”、干涸的血迹黏在皮肤上、让这张脸看起来更加凄惨狼狈时，他只想把造成这一切的真凶的每一块骨头都折断。

　　他不再管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的秃顶男巫，开始用很不熟练的手法帮伊恩处理伤口。要想成为一个职业傲罗，巫师们需要掌握许多方面的知识，这全都是为了在跟黑巫师的激烈战斗中提高活下来的概率，但是傲罗们在专业上的偏好也各有不同，史蒂夫就很不擅长治疗咒语。

　　但他的咒语还是有些作用，过了好一会儿，伊恩的眼皮颤动着，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迷迷糊糊地转动着眼珠，很快便注意到正专注地为他疗伤的史蒂夫。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史蒂夫。”伊恩的声音很虚浮，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停下。

　　“你说得没错。”史蒂夫咬牙切齿，“我就是想看你这傻瓜被部里放弃后哭丧着的脸，你给我闭嘴，别影响我现在的好心情。”

　　“我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和魔鬼共事是多么危险……”伊恩咳嗽起来。

　　“我不是让你别说话了吗！”史蒂夫咂嘴，“现在明白还不算晚，你还有机会向那些家伙复仇，如果你还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战斗。如果你想逃，我们会找机会转移你，对了，米娅她们呢？”史蒂夫想起伊恩的妻子和女儿，要是伊恩被当做罪犯关押起来，很难说魔法部会不会也对他的家人出手。

　　“……我、我、呼、送她们出国了。”伊恩闭上眼睛，虚弱地说，他的状态看起来更糟糕了，呼吸也变得沉重。这时，负责侦查的傲罗送来情报，天空的尽头出现了一支骑着扫帚的队伍，很可能是察觉到不对劲后赶来的敌人。即使敌人还不能确定具体的位置，他们也必须离开了，被救下来的囚犯们手里没有魔杖，傲罗们得带着他们随从移形离开这儿。

　　“他走不了太远！”史蒂夫朝伙伴们喊道，他担忧地注视着伊恩身上的伤口，“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治疗他！”

　　傲罗们已经开始幻影移形，囚犯们抓住他们的胳膊，旋转着从原地消失。留给他们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把碍手碍脚、随时可能死去的重伤者留在原地才是最好的选择。

　　玛格丽特看着小天狼星，他叹了口气，对她点点头。

　　“走吧，带他去小天狼星家。”玛格丽特接过伊恩的一条胳膊，小心地把他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