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念旧主紫鹃逾矩

　　一张小小的休夫状震惊四座，牢房里牢房外的人们都呆呆的看着水寒星英姿飒爽的模样，竟是从未有过的美丽夺目。良久，水陌函才大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放肆，最后干脆挂在墨玉身上不肯站起来了，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道：“寒星姑姑不愧是我青龙皇朝的天子娇女啊，敢为人所不敢，小侄佩服！”水寒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笑道：“那当然，本郡主要做什么岂是这些闲杂人等能够左右的？”宝钗起身道：“郡主，自古以来从来没有女子休夫一说，您以为随便写一封休书你就跟贾家脱离干系了么？”

　　水寒星鄙视的扫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本郡主跟你一样笨，明知道人家只不过是肖想你薛家的财产还巴巴的嫁过去做妾？正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上面用的是什么印？你敢说本郡主的休书没用？”薛宝钗取过休书一看，那水寒星的名字旁边盖着一个红色的大印。清清楚楚的写着皇帝之宝四个大字。一封休书上盖的竟然是皇帝的玉玺，这样的休书就算是写的在再荒唐它也是绝对有效的。见贾家众人都不在说话，水寒星满意的拍拍手对黛玉道：“小玉妹妹，我要办的事儿办完了。咱们走吧，这里呆着好生难受。”牢房里阴冷幽暗，实在不是个让人愉快的地方。说完话，水寒星才想起来似乎卫若兰也说过他有事情要来解决，觉得自己把事情办完了就把人家丢下多少有些不地道，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卫若兰，“那个卫若兰，你有什么是要办？”卫若兰想了想道：“在下只是些许小事，不如王妃和郡主先行移驾便是。”

　　水寒星挥挥手道：“别呀，咱们好歹是一块来的，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显得咱们不仗义。小玉妹妹是不是？”说完还拉着黛玉要她说话。实际上是笃定了卫若兰不会反驳黛玉的话，谁叫焰王是他的直属上司呢？

　　黛玉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寒星郡主明明是自己想要看戏，偏还要装出一副仗义的模样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卫将军，咱们呆在这里可会碍事？”

　　卫若兰摇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卫若兰走到牢房边上，看着里面的人淡淡道：“可是史家的湘云姑娘？”

　　湘云原本坐在角落里，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可惜牢房里饮食环境皆是差的很，不仅没有胖，反而消瘦了不少。刚刚陌函水寒星说话的时候她也一直低着头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这时候才抬起头看，原本美丽的容颜已经憔悴的看不出原样了，只有看着眼前俊秀平静的卫若兰时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我是史湘云。你...是卫若兰？”卫若兰淡淡道：“请史姑娘将我卫家的信物交还。”闻言，湘云一怔却没有什么动作。湘云自小与卫若兰定亲，但是因为规矩，男女婚前是不可相见的，何况卫若兰十六岁跟随焰王征战沙场，那时候湘云不过是年方十岁，这些年自然也就不曾见过。久而久之，湘云对这个据说是个武将的未婚夫自然是没什么好感，反而对从小相处的宝玉情有独钟。当初贾家提出要纳湘云为妾，湘云虽然有些委屈，但是想到嫁给自己喜欢的爱哥哥总比嫁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武夫要强的多。因此也不顾叔叔婶婶反对，嫁给了宝玉。

　　卫家那边被悔婚自然是十分震怒。只是一来当时贾家气焰正盛不好与之抗衡，而来卫若兰远在边关未归，只是派人传讯说此事留待他回来再做处理，若不是如此，湘云想要安安稳稳的嫁入贾家也不是那么容易。当初卫家和史家定亲的时候曾将一只金麒麟作为信物交给湘云，湘云从小带在身边，悔婚之后却并没有将信物退还。卫若兰本身对湘云倒没什么感觉，湘云擅自悔婚出了有些生气倒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既然退婚了，信物你总该还我吧？

　　水寒星并不知道这些枝枝蔓蔓的事情，只是十分好奇道：“卫若兰，这个史湘云拿了你们家什么宝贝？很重要么？”

　　卫若兰淡淡道：“倒也不是很重要。”毕竟也不是什么传家宝之类的东西，只是当初定亲的时候是特意打造了一对金麒麟，一大一小，大的在卫若兰手里，小的在史湘云手里。卫若兰想要寻回也不过是想要彻底了断和史湘云的关系罢了。若是实在寻不回，他倒也不是很介意把那个他还算喜欢的金麒麟丢进炼炉里化掉重铸，“只是一只金麒麟罢了。”水寒星摸摸脑袋想了想道：“前些日子，史湘云倒是送了我一只金麒麟，你要是喜欢的话就给你好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卫若兰有些古怪的神情。之前湘云和宝钗入门之后原本的姐妹情深就变得有些奇怪了，关系自然也不如原本的亲密。宝钗是处处躲着水寒星，而史湘云却是若有若无的讨好着水寒星。一日，水寒星随口称赞了一句是史湘云身上戴的麒麟，不想史湘云还颇为大方，晚上就让人将金麒麟送到了她手上。水寒星看着那麒麟做的也还颇为好看，一时觉得新鲜就没有还回去，把玩了几日觉得没趣了就扔在箱子里去了。若不是今日卫若兰提起，只怕那只金麒麟就不知道要哪年才能重见天日了。

　　卫若兰沉默了一下，才淡淡笑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物，既然郡主喜欢就留下吧。在下也没有什么事了。王妃，郡主，是否这就回府？”

　　水寒星张了张嘴，想说岂是她也没那么喜欢那个金麒麟，再想想也不过是块金子，扭扭捏捏的反而显得小家子气，这才笑道：“那本郡主就写过卫将军了。”卫若兰微笑不语。黛玉在一边看着心中轻叹一声，无奈的摇头。觉得这寒星有时候神经实在是有些粗。连她都听明白了那个金麒麟分明是那卫若兰和史湘云的定亲信物，她偏偏什么都不知道还大大方方的手下，想起之前水寒星和仇恨天之间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模样，黛玉觉得之后会很麻烦，“咱们回去吧。”水寒星也觉得事情都办完了，再呆着也是无趣，自然乖乖的听从黛玉的意思了。水陌函见没什么戏可看，也跟着墨玉和他们一道离去，只是那双眼睛贼亮的在卫若兰身上转个不停。

　　“玉儿...玉儿，你别走.......”身后贾母叫着。黛玉叹息一声，脚下却没有停步跟着水寒星走了出去。墨玉走在她身边，轻声道：“姐姐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贾母到底是荣国公夫人，当年荣国公也的确是一心为国，功勋彪炳。皇家看在已故功臣的面上也不会有多为难她，只是荣华富贵肯定是没有了的。黛玉点点头不再说话。

　　回到家中黛玉听着总管禀告皇甫冰炎去了城外军营，晚上会回来陪她用膳，还没坐定，碧痕又皱着眉头进来。看她一脸纠结的模样黛玉不由笑道：“什么事情不好好说？偏要做出这副模样？”碧痕道：“那个紫鹃，这两天都闹着要见王妃呢。”自从黛玉移居到黛园以后并没有让紫鹃也跟着侍候。说到底无论是焰王府还是林家的人都是不相信贾家出来的人的。只是看在她早年服侍了黛玉两年还算尽心，也没法子翻出什么浪来，便给了个大丫头的名头留在府里。想要见到黛玉却也并不那么容易。

　　黛玉想了想道：“这紫鹃也该找个人家了吧。”紫鹃跟着她的侍候就已经十四岁了，如今这几年下来年纪也不小了。碧痕撇撇嘴角道：“这事儿年初的侍候府里管事的就提过了，不过被她给拒绝了罢了。”皱了皱眉，黛玉还是道：“带她过来吧，看看有什么事儿。回头找个机会放出府去。”岂是黛玉也差不多猜到紫鹃所为何来了。她虽然被贾母送给了黛玉但是她家里却是贾家的家生子儿，如今贾家获罪，她家里只怕也跑不了。能忍了两个月才来已经算是有耐心了。

　　“紫鹃见过王妃。”紫鹃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在王府这半年，紫鹃也明白了黛玉再不是从前在贾家那个柔弱无依的少女，而是高高在上的王妃。

　　“紫鹃姐姐请起吧。”黛玉微笑道：“在这府里住的可还习惯？”紫鹃有些惶恐的道：“多谢王妃，府里的人对紫鹃很好，只是...紫鹃惶恐，不能再王妃跟前侍候......”黛玉抬手，阻止了她后面想要出口的话，淡淡道：“住的好就好。我跟前原也用不了那么多人侍候。红莲他们都是林家的家生子，王爷觉得也不错就留着了。”紫鹃犹豫的看着黛玉温婉宁静的神情，道：“王妃.......”

　　黛玉挑眉，看着紫鹃示意她有什么话便说。紫鹃低头想了想，还是道：“奴婢求王妃救一救贾家吧。”

　　黛玉静静地看着她，那带着打量和审视的沉静眼神让紫鹃感到有些不安，忍不住道：“王妃......”黛玉轻叹一声道：“你想让我如何救他们？”紫鹃有些焦急的道：“王妃你只要跟王爷求求情王爷一定会放了老太太她们的，他们是冤枉的啊。”黛玉侧着头，平静的听着她诉说，“姑娘...紫鹃求你了，请你看在贾家的时候老太太对你宠爱有加的份上救救老太太吧。”等到她终于说完了，黛玉才轻声道：“果然是个忠心的，难怪这些年出了鸳鸯，老太太最喜欢的还是紫娟姐姐。你倒是不必担心，这案子这个月也该了解了，老太太不会有什么事的。”

　　“可是...”紫鹃道：“可是...宝二爷，还有二太太他们......”黛玉看着她笑容娴静，看在紫鹃眼里却不知为什么感觉有些清冷，“紫娟姐姐也是个明白人，更是从小在贾家长大的，他们当真是完全冤枉的么？紫娟姐姐可是觉得林黛玉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的好哄骗。”

　　“奴...奴婢不敢。”

　　黛玉摆摆手道：“也罢了，既然紫娟姐姐一心念着旧主，等到老太太出来以后，紫娟姐姐就过去侍候吧。也好全了你们主仆一场的情谊。”

　　闻言，紫鹃整个人如坠冰窟，焰王府和林家虽然规矩多，但是其实对待下人极为宽厚，只要安分守己的做完自己的工作，主子也从来不拿吓人出气的。最重要的是，焰王府的丫头说出去也比一般的小家碧玉要高贵几分。何况如今贾家早已被抄了，就算老太太出来了又哪里还有从前的荣耀，只怕是要吃苦的多一些了。看着黛玉温婉容颜，紫鹃却不敢开口请求。她也是知道黛玉的，性情温柔，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极少改变。最后也只得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看着紫鹃离开，碧痕走了出来道：“还是王妃的法子好，既然她一直向着贾家，以后还是把她打发回贾家的好。”

　　黛玉撑着额头问道：“这几天紫鹃可出去过？”

　　碧痕想了想道：“倒是出去过两次，但是也没有去那刑部大牢啊。”贾家的人被下来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凭紫鹃一个丫头的身份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刑部的人放行。黛玉想了想道：“那可是去见她爹娘还是贾家原来的什么人了？”如今贾家原本的奴才丫头都被登记造册变卖了。紫鹃想要去见自己的爹娘倒也不是难事。碧痕出去找人问了问，不久之后变回来了笑道：“王妃果然英明，那紫鹃出去见了贾家一个叫袭人的丫头。那丫头如今被一个姓蒋的旦角儿买去了，听说很有些不安分呢。”黛玉揉了揉眉心道：“罢了，随她去吧，等到老太太出来了就将紫鹃送过去，再送一些银两过去就是了。”碧痕知道黛玉为这贾家的事儿心烦，也不再打扰她，应了一声便悄声退下了。

　　挥退了服侍的众人，黛玉独自一人靠着窗户看书，窗外偌大的花园里繁花似锦，彩蝶翩翩。

　　皇甫冰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听碧痕说黛玉一直在房里看书，还有紫鹃的事情便知道黛玉只怕是为着贾家的事情心烦。挥退了碧痕悄声进了小楼。一缕夕阳照从窗户照在黛玉身上，周身淡淡的泛起一圈金色的光芒。皇甫冰炎放轻脚步走近她，就看到一只蓝色的蝴蝶安静的落在黛玉的发间，轻轻扇动着翅膀。若不仔细去看，还以为那是一直蝴蝶发簪呢。皇甫冰炎走到她跟前，黛玉若有所感的抬头正好看到他温和的眼眸，忍不住浅浅一笑。皇甫冰炎抬手捏住了那想要飞走的蝴蝶的翅膀送到黛玉跟前。黛玉眨眨眼睛，好奇的伸手轻触那蓝色的蝶翼，轻声道：“好漂亮啊。”

　　皇甫冰炎淡淡一笑，放开了手，那蝴蝶却并没有立刻就飞走，只在黛玉跟前飞来飞去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方寸之地。黛玉自然是不知道这是皇甫冰炎利用内力牵制住了蝴蝶的行动。黛玉看的有趣，时间久了倒也察觉出其中的怪异之处，不解的道：“皇甫大哥，它怎么不飞走？”皇甫冰炎轻声问道：“你不喜欢？”黛玉点头道：“自然是喜欢的。不过蝴蝶还是要飞舞在花丛中才好看。是皇甫大哥不让她飞走么？”皇甫冰炎宠溺的看着跟前的佳人道：”你喜欢她她自然也喜欢你的。”黛玉皱了皱小鼻子，她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会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吸引蝴蝶停驻，“好啦，皇甫大哥，我看够了，让它走吧。”

　　皇甫冰炎轻轻挥了挥手，将蝴蝶送出了窗外。似乎有些眩晕的又转了一圈，蓝色的蝴蝶才展翅飞回花丛中：呜呜，美人身边的男人好恐怖啊，它要告诉所有的兄弟姐妹们，那个男人在的时候绝对不要靠近美人儿。

　　“玉儿不开心么？”将黛玉轻轻揽进怀里，皇甫冰炎柔声问道。黛玉靠着他，只觉得分外的安心和温暖，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贾家的事有些不舒服而已。”皇甫冰炎看着她道：“可是觉得为难？”黛玉摇头，看着皇甫冰炎坚定地道：“我是焰王妃，皇甫夫人。贾家并不是我的责任。”

　　皇甫冰炎轻柔的顺了顺她的秀发道：“无论有什么事情我都会为你办到，所以，玉儿，你只要无忧无虑的就好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可好？”

　　黛玉点点头，靠在皇甫冰炎怀里突然很想问：皇甫大哥是不是真的喜欢她的？并不是因为她是林如海的女儿，是他的妻子？

　　犹豫了再三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在心中默默地道：“我并不是只想做一个在你的保护下无忧无虑的生活的女子，我希望能够成为可以助你，可以和你并肩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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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两只迟钝的娃，终于要发展到爱还是不爱这种深奥的问题上来了。可塑...我也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