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

  孙恒不由分说地死死抓住林越的手腕,像刚放出栏的猪一般飞速地往宫门口奔去。

  林越只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四周的景物在飞快的转变。

  “陛下,孙统领这是?”东海眼尖,看见孙恒拽着林越“嗖”地一声不见了踪影,勉强还能看见林越那狼狈的身影,两条腿在地上乱蹬,偷偷打量江昀微变的神情,开始默默地同情起孙恒。

  “回宫。”江昀自是看见了,语气微沉。

  宫门口的侍卫看见孙恒,还来不及行礼,就见他一脸急匆匆的样子,嘴巴咧开得可以清晰看见里面的大黄牙,依稀可听见“宝贝”二字。

  孙恒甩了甩了酸涩的手,这次换了个姿势拽着他胳膊,直接拖起林越,直奔宫里,不做片刻停留。

  林越:“……”老子想揍人!

  侍卫几人面面相觑,随即唏嘘不已,这活脱脱像是从山下抢来小媳妇急着入洞房的山大王啊,还是孙大统领威武!

  陈漠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正站在门口等着自家王爷,哪里知道就平白无故冒出一个傻大个似的人物,那么粗鲁地把王爷给带走了。

  “可有人跟着王爷?”陈漠转头问向身后。

  暗卫立即出现,道:“有的。”

  “那究竟是何人?”陈漠这才放下心。

  “禁卫军统领孙恒。”暗卫道。

  “那他无缘无故把王爷带走作甚?”陈漠再次疑惑不已,他们此番前来,已经很好的掩藏身份,户籍信息那些也已经妥当准备好,难不成哪里出了纰漏?

  暗卫想了想,将林越此前的所作所为一一告知,末了来一句:“科举前夕,燕国禁止文人出入风月场所。”

  陈漠闻言,嘴角忍不住几次抽搐,幽幽道:“这状元,王爷怕只是要在梦里做了。”

  暗卫闻言,也忍不住低下头轻笑。

  萧枫白得知此事后,风风火火跑来客栈,看见陈漠后,二人对视一阵,然后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苍天有眼啊。”

  “萧门主。”陈漠无奈,“谨言慎行。”咱们的暗卫,都是十分有趣的,你这头若是说王爷被刀划伤了手,传到外头那就成王爷胳膊差一点断了,整个人躺在榻上,已经动弹不得了。

  萧枫白与林越从小长大,这是往好听点说的,直接点呢就是,萧枫白与林越从小打到大。

  萧枫白反应过来后,余光瞥了眼正蹲在对面屋檐上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小本记录的暗卫,看见萧枫白后,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露出洁白的牙齿。

  萧枫白:“……”总有一天,他要让千玄门所有暗卫跟他们好好干一架比比谁厉害。

  “我与林兄素来交好,如此回去也实在不安,便与陈大人一起在这等他回来,如此才能心安。”萧枫白收敛了笑意,换了副悲戚的语气,说着倒了杯茶喝起来,还不忘说“这茶不好喝。”催促小二换了壶上好的龙井茶。

  陈漠:“……”

  暗卫听了后,再次在本子上记了一笔,每人各有不同。

  “四月初十,萧门主嘲笑王爷手无缚鸡之力,被人随便抓走了。”

  “四月初十,萧门主听闻王爷被人带走,抱头痛哭,鼻涕抹了陈大人一身,只因为没有亲眼看见。”

  “四月初十,萧门主在客栈等王爷,嫌弃茶不好喝,说王爷真有幸能去燕国皇宫喝茶,希望王爷下回还能多去几次,就像这回一般,不过下次要是能直接被捆去就更好了。”

  ……

  终于,在临近御书房门口时,孙恒这才松开手,让林越有了喘口气的功夫。

  林越借着喘气的机会打量着四周,金碧辉煌,美轮美奂,一派雄伟庄严之景。

  不过,待看见迎风起舞的花草时,林越愣了一下,这燕国皇宫里怎么也有枫茅草?还是这么一大片的?

  “看什么呢?”孙恒生怕林越有什么不好的企图,立即捂住林越的眼睛,“皇宫重地,不许乱看,闭眼!”

  眼前一片漆黑,还有那孙恒手心的热度,带有点汗的湿腻感。

  林越一脸黑线,这个傻大个,想揍。

  东海走出御书房,看见孙恒几乎将整大半个身子压在林越身上,手中还牢牢抓着一个石头。

  东海回头看了眼屋里,幸好比孙恒早进了宫。

  “孙统领。”东海一脸乐呵呵的模样。

  “陛下可在里面?”孙恒轻声问道,手再次牢牢抓住了林越的手腕,“臣有要事禀告。”

  于是,孙恒的两只手,一手捂着林越的眼睛,一手抓着他的手腕,而林越整个人,差不多被孙恒拥在怀中了。

  东海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嘴角的笑容一僵:“陛下正在里头,只是。”东海话还没说完,就只见着孙恒的身影,只是孙统领,您好歹把人先松开啊,东海心里默默把话说完。

  这模样进去,陛下心里怎能舒服?东海连连摇头,孙统领什么都好,只是这脑子啊,实在是愧对父母啊。

  江昀闻声抬起头,脸色倏地一沉:“成何体统!”

  孙恒一惊,立即松开手,仓皇行礼道:“参见陛下。”

  林越这才得以舒缓一下,眼前慢慢适应明亮,待看清上座之人后,呆住了,此人与脑海里那熟悉的面容重叠起来,但比自己记忆中的还要成熟许多。不过这双比夜间的星辰还要亮上几分的眼睛,还是一成不变。这一刻,林越能明白过来为何皇宫中会有枫茅草了。

  林越嘴角微微翘起,突然觉得人生有意思了。

  江昀也盯着林越失神,搭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颤动,眸里光华流转,几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再抬眸时,一切恢复平静。

  “平身。”

  正在孙恒疑惑为何陛下还不叫平身的时候,清冷的声音便传来。

  林越回过神,拱手道:“草民林越,见过陛下。”好在两国比邻,皆习汉字行汉礼,文化大同小异。

  孙恒起身,将一路思虑已久的东西说辞缓缓吐了出来,道:“陛下,臣今日休沐,在街头闲逛时,瞧见这位公子手中拿着一件宝贝,闪闪发光,实为稀罕,想来必是天降祥瑞,便立即带来让陛下过目一二。”说着,抓起林越的手抬起,亮出那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

  江昀:“……”

  东海:“……”

  林越:“……”

  这傻子,还真是傻得彻底啊。

  “陛下若是不信,臣可以找证人来。”孙恒眼里亮晶晶的,无比期待,心里则在呼喊,陛下,臣实在是没什么办法了,您一定要配合臣呐。

  之前被林越所救的那一家人被带了进来。

  小孩听着孙恒的话,连连点头:“这个真的是宝贝,可以呼风唤雨的,这位哥哥救了我,我就送他了。”

  江昀手抵唇边轻咳一声,只见林越手中举起的石头,原本石头上灰白的泥土被他掌心的汗给浸湿了变成褐色。

  一块又脏又丑的石头……

  江昀别过头,太傻,不想理。

  “陛下。”孙恒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喊道,当下之急能把林越放在眼皮子底下,至于理由,勉勉强强算这个吧。

  “爱卿实在是,好眼力。”半晌,才听见江昀那淡淡的嗓音。

  “微臣活了三十多年,头一回见这么奇怪的石头,黄白交错,上面纹理清晰,宛若神龙遨游九天。放在耳边细听,依稀可听见那龙吟之声。这可当真是件稀世珍宝啊!”孙恒硬着头皮把肚子里准备好的话悉数倒了出来,末了,感慨一句,“此人真乃神人也。”

  林越忍俊不禁,低下头偷笑,当着皇帝的面,一本正经的欺君,真的好吗?

  江昀也头疼不已,这孙恒,平常见着有勇有谋的,哪知竟是这般。

  “陛下,此人献宝有功,定是要好好嘉奖一番才行。”孙恒再次开口。

  “嗯。”江昀强憋着笑点头,“爱卿所言极是。”

  “陛下?”现在轮到林越惊讶了,这只是块破石头啊,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弄一麻袋来,两麻袋也行。

  江昀扬了扬唇,示意东海接过石头。

  东海捧着石头走到江昀身边,心里再次同情叹气,这孙统领啊,还真是个绝世奇葩。

  江昀匆匆扫了一眼,道:“今日你献宝有功,说吧,想要什么?”

  “陛下,草民什么都不想要,只是一介书生,此番进京赶考。”林越深深鞠了个躬,无比真诚地说道。

  “不可,万万不可啊,陛下!”孙恒一听,立即阻止道,科举乃举国大事,马虎不得。万一林越从中作梗,结果不敢想象。

  江昀闻言,也是一愣,这林越千里迢迢而来,只是为了参加科举?不过却也赞同孙恒的说法,林越身份特殊,无论如何,都不能参加。

  “林越。”江昀道,“你献宝有功,朕便封你为献宝国师,赐你一处府邸,赏白银千两,无需上朝,每日只需进宫向朕请安便可。科举便不用考了,你瞧可还行?”

  “陛下,此事不妥吧。”孙恒不赞成道,“历来国师都是有所大成之者,熟知天文地理,通晓古今,这位公子难以继任国师之位。陛下不如赐他个七品的御前侍奉吧,他看着是位有福之人。”

  让林越当国师,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了,还赏银千两给一个他国王爷,这个王爷居心尚不得知。

  “陛下,草民真的不需要何赏赐。”林越婉拒道,“草民只是谨遵家父之命赴京赶考。”

  江昀看着林越:“考科举?”

  林越点点头:“父亲说科举是我等文人的出路。”

  看着林越那执着模样,孙恒干脆豁出去了:“陛下英明啊,还不赶快谢恩?”

  国师便国师吧,总比林越一心想要考科举的好,起码断了他的这个念头。

  “那好,东海拟旨。”江昀大手一挥。

  事已至此,林越只能谢恩了。

  “好了,你先退下吧,待会由东海带你去那处府邸。”江昀道,“孙统领留下。”

  孙恒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不解地看向江昀,问道:“是否还需臣盯紧林越?臣这就派人时刻盯着他。”

  江昀摇摇头:“朕已经排好人了对了,禁卫军最近要招人了。”

  “陛下可有人选?”孙恒试探性地问道,难不成要把哪个大人家的公子塞进来不成?可陛下最不喜便是这种徇私枉法。

  “此事你负责就行,朕只是想与爱卿好好聊聊。”江昀笑道。

  孙恒思忖片刻,将近期的想法一一道来,江昀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时发表一些看法。

  不知不觉,夜色渐浓,江昀看了眼窗外,道:“好了,天色已晚,爱卿便在宫中用完晚膳再回去吧。”

  孙恒刚想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骤变,看着外面黑漆漆的,结结巴巴道:“陛下,臣,臣……”

  “嗯?”江昀语气微扬,静静地看着孙恒。

  说话间,内侍们已经端着晚膳,鱼贯而入。

  “多谢陛下。”孙恒僵硬地说道。

  戌时已过,京城的热闹逐渐散去,大伙各自回家,夜慢慢归于平静。

  然而此时的孙府却热闹异常。

  只见孙夫人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手拿着搓衣板,温柔地笑道:“夫君选哪个?”

  除去值班外,孙夫人历来不许孙恒晚归,一是怕在外遇到什么麻烦,二是担心孙恒被外头的女人给迷住了。

  “夫人,我一直与陛下在宫中商议要事。”孙恒头疼地解释道。

  孙夫人善解人意道:“东海公公之前派人传过话来,只是这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是吧?”

  孙恒只得认命,指了指搓衣板,道:“最多半个时辰。”

  “好的。”孙夫人笑道。

  于是,孙统领就这么跪着,直到夜深了,才得以爬上榻休息。

  东海将此事告诉江昀的时候,江昀笑了笑,眼里划过一丝狡黠。

国师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朕与国师共沉沦最新免费+番外章节

正文卷

朕与国师共沉沦最新免费+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