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影帝晚膳
陈悠根据目测得到的劳安迪身高、体重、体脂比例，得出结论：“上班族一坐一整天，体力活动少，消耗热量低，碳水化合物按百分之六十，蛋白质中等水平，稍微增加蔬果比例就行。但你这样经常出外景、赶通告还健身的明星，碳水化合物就要降至最低，不超过百分之五十。”
陈悠的专业科普如数家珍：“增肌减脂是保持最佳状态的不二法门，蛋白质摄入量要提高。根据‘水桶短板原理’，对于来源单一的蛋白质，比如单一的蛋类或肉类，每餐食用的各种动物、植物蛋白质种类越丰富，比如蒸香草布丁的同时拼配个黑椒牛柳，转化氨基酸的利用率就越高。很多健身的人，每天吃八个鸡蛋白，不如减少鸡蛋数量，增加相应比例的豆制品、牛乳、瘦肉，补足赖氨酸和色氨酸，同等热量条件下，吃的品种越多，增肌减脂效果越好。大豆、红豆、花芸豆、花生、杏仁、核桃、黑芝麻，豆腐、牛奶、鸡蛋，鸡胸肉、牛肉、羊肝，虾、鱼、贝、蟹，都是值得推荐的优质蛋白质来源。”
“其实很有意思，好像网游打造装备，同样等级、数量的兵器，投入种类越多，锻造出来的新装备越强。比如三个相同的乙级装备只能打造出一个甲级装备，而三个不同的乙级装备可能打造出一个特级装备。”电子游戏不能白打，在陈悠看来，健康饮食秘籍殊途同归。
“密集拍摄情绪激动、情感冲突多、爆发力强的镜头时，只靠常规食物摄取维生素B族和维生素C远远不够，因为消耗量会随人体心理机能调整而增加——但是不投入真情实感、不走心的就不会受影响。维生素B族参与脂肪代谢，可是如果维生素C不足，B族也发挥不了作用。蔬菜水果类，我推荐马铃薯、深绿色叶菜、柠檬、柚子、橙、奇异果、樱桃、番茄。维生素C还能协助维生素A发挥组织修复作用，也就是促进胶原蛋白合成，除皱、去斑、减龄，淡化疤痕。补充营养素要留意产品配方表，高甜度、片剂体积大，相对于成分最简单的医用药品来说，是减分项。”陈悠想到大部分商业化产品的最大缺陷就是滥用甜味剂、香精、淀粉糊精和各种胶类无限度添加，几毫克的营养素含量偏偏做成好几克重，让消费者产生“价格合理、物有所值、卓然体验”的错觉。
“很多植物本身就是油料作物，含有天然油脂，油脂摄入过多，就会影响人体对各种营养素的消化吸收和利用，造成热量囤积、产生致病因素，所以炒菜油要严格限制用量。历史上中国北方用得较多的是芝麻油。现代研究发现最接近人体组织、利于人体健康的是大豆油。我们现在常见的其它植物油，比如花生油、葵花籽油、玉米油、茶油、亚麻籽油，也很好，不饱和脂肪酸比例高，而且富含维生素E，适量摄取对皮肤好，相对于动物油脂更健康。橄榄油会剥离角质，所以在美容产品、胃肠消化系统宣传上，强调促新生——但千万别忘了，任何组织的生长修复都离不开蛋白质和维生素C，要按需补足，不然反而受损。”通过学习，陈悠发现，营养学、西医中的适量维生素C简直就是中药配伍里的甘草、药膳中的百合。
“动物油脂有不可替代的风味作用，而且同样适用‘水桶原理’，和植物油相互作用，共同促进吸收转化。在有些料理配方中，全脂牛乳和优酪乳完全可以替代黄油、芝士、炼乳，比如家庭制作布丁、蛋糕、饼干，只要控制好比例，口感差异很细微，成品热量更低，更健康。”陈悠最近利用全脂牛乳中的微量乳脂肪，已经做出了不少成品外观、味道俱佳的中西糕点。
“总说调味品热量高，很多人在减脂期不敢用，做的减脂餐难吃，其实是错误的。热量高的调味品，主要是西餐沙拉酱、芝士酱，中餐牛油火锅底料，以及含糖量高的几种。中国古人很聪明，酿造的黄豆酱油富含多种已经转换完成的氨基酸，人体可以直接利用，而芝麻酱富含丰富钙质，只要注意每日总量别摄入过多、盐超标，就是非常健康的调味品。还有各种米醋、陈醋、果醋，可以保护维生素B族不受高温破坏。任何糖类都要少用，如果一定用，红糖比白糖含铁量高，蜂蜜比白糖热量低，冰糖比白糖看着更清亮美观——当然，利用果蔬中的天然糖分最明智，比如用几粒枸杞代替各类汤粥菜肴配方中的‘少许糖’。”陈悠觉得，既然保持健康是一门长年累月的功课，那么大家对“减脂餐难吃”的刻板印象就必须得到改观，自然美味形成的好习惯才能长久坚持延续。
劳安迪豁然开朗：“这么多门道？第一次有人这么详细跟我说。”
陈悠换上职业话术：“不知您有什么忌口？我为您调整更适合的餐单。”
劳安迪敏锐察觉：“突然客气了？”
陈悠的摆出店长兼主厨的职业范儿：“开始正式营业嘛。”
劳安迪的目光充满信任：“没有忌口，我很期待。”
陈悠取出青花瓷茶具套组、竹制茶海，一边冲泡青茶，一边向劳安迪介绍：“山东日照有机明前茶。位于中国地理位置最东端的茶山，光照充足，纬度适中，海拔高，昼夜温差足。清晨采摘的茶叶只经过最短时间的炒制杀青，抗氧化物茶多酚含量更高，茶汤颜色更清澈澄亮，口感更鲜甜，沿海地区的土壤富含更多对人体健康有益的矿物质，比如硒和锌。”比起热水冲泡，陈悠最近更喜欢冷泡茶，清明前采摘炒制的日照绿茶、都匀毛尖、西湖龙井，与冷水一起密封放进冰箱，饮用的时候再兑入少许温水，茶叶的香甜全部保留在茶水中，不随蒸汽逸出，入口沁人心脾。
劳安迪浅尝略品，点头称赞：“很甜。我今天才知道山东种茶，还这么好喝，长见识了。”
陈悠最先端上餐桌的是一碗红紫色杂粮粥：“按照‘膳食宝塔’推荐的健康进餐顺序，先用碳水化合物主食兼甜汤——井冈山红米紫米糯米粟米黑芝麻花生核桃龙眼百合粥。谷类、豆类、杂粮经过冷冻之后，淀粉支链断裂，开水下锅，煮熟更快，节省能源，并且不易被人体消化吸收，减少热量囤积。根据‘水桶原理’，混搭种类多多益善。包装上有‘免淘洗’标识的，就真的不需要淘洗了，否则会造成维生素和矿物质的不必要流失。”
劳安迪尝过一勺，点头：“既糯且润。”
“第一道菜以摄取蛋白质和锌、钙、碘等矿物质为主，”陈悠介绍，深盘里的菜肴黑白分明，“白胡椒瑶柱鹌鹑蛋海带煲去皮白萝卜。瑶柱泡发，原汤保留。鹌鹑蛋煮熟去壳。海带剪成边长三公分的正方形。白萝卜去皮可以消除硫化物气味，切成边长两公分的立方体，清甜鲜美。现磨白胡椒碎调味，提鲜去腥。”
劳安迪尝过，点头：“原汁原汤，鲜。”
“第二道菜以摄取膳食纤维为主，”陈悠端上一只蒸盅，菜品在红白两色的衬托下翠绿欲滴，“薄盐蒸青笋秋耳魔芋枸杞盅。莴笋摘叶去皮，切滚刀块，选用秋天成熟、肉质更厚、胶质更足的木耳或雪耳，和魔芋丝、枸杞一起放入汤盅，撒少许海盐，冷水上锅，水沸后再蒸一至三分钟，笋块颜色返翠、枸杞返红即可，最大限度保留维生素。利用枸杞的甜味为菜品提鲜，视觉上也更加悦目。秋耳和魔芋富含胶质与膳食纤维，增加饱腹感，但本身能被人体消化吸收的部分极其有限，帮助促进肠道蠕动，减少热量摄入。”
“嗯，”劳安迪边吃边点头，“吃得聪明。”
“最后一道主菜为饮食均衡，摄取适量红肉和植物蛋白，”陈悠端上一只浅碟，红褐色的浓厚汤汁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美味，“照烧汁浇肥牛蒸北豆腐。用陈醋、酱油、冰糖、黄酒混合加热至浓稠即成照烧汁。富含维生素B族和维生素C的莴笋叶铺在碟子上，充分利用，减少菜品废弃率。北豆腐切薄片铺在莴笋叶上，肥牛片铺在豆腐上，蒸熟后浇上照烧汁即可。”自从学了公共营养师课程，陈悠每次看到“废弃率”项目栏下的数据，都不免替那些动植物心疼——人家全须全尾长那么大容易么？人类怎么可以把它们那么努力长成的部分轻易丢掉呢？打那以后，陈悠就一直致力于食材的充分利用、降低废弃率。
“哇，真没想到这样也可以。”劳安迪经常在剧组见到照烧汁盖饭，偶尔也在日料店吃到照烧猪扒、鸡腿，从没想过照烧汁的其它用法，甚至于蒸菜。
“大城市节奏快，”陈悠解释，“晚餐尽量多蒸或隔水炖，少点火气才健康。”
“确实，”劳安迪回味着刚才菜品，“清淡些，不闹心。”他也怕了那些多油烟、高盐糖的料理，吃完总有说不出的难受。
“餐后甜品是奇异果凤梨红心火龙果黑提樱桃蓝莓优酪乳，”陈悠端出一小份的甜品盅，五颜六色的水果粒种类很多、总量不高，“免筛全脂优酪乳，保存更多维生素B族。选择色彩鲜艳的水果，种类越多越好。”
劳安迪尝过，点头：“天然菌种优酪乳，味道真是不一样。”没有粉质感和胶质感，味道更醇厚。
陈悠端上最后一份点心：“荔浦芋头红豆糕。荔浦芋头净肉切片，冷冻红豆整粒蒸熟。芋头捣碎，加少许牛乳、蜂蜜，与红豆混合，模具压制成型，装盘即可，如果稍微烤制一下，减少水分，更耐储运。”
劳安迪拈起一块细细品尝，开始做最后总结：“完美！整餐看来清清淡淡的，但是有红粥形成视觉差，汤鲜，菜美，主菜用牛肉和照烧汁来满足味蕾对浓郁厚重的喜爱。最后两道甜品，一道代替沙拉，一道补充主食。我现学现卖，多种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组合得刚刚好。”
陈悠不忘补充提醒：“就是……如果身体消化吸收机能好，第二天皮肤会有一点点偏绿，是食用深绿色海带、海藻的正常现象，一般人不会察觉，细心的艺人和医生可能观察到。我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发绿的自己，还怀疑是不是卦书上说的印堂发黑、面色铁青。”
劳安迪笑问：“这么夸张？那我岂不是第一次见面就被你绿了？”
“嗯？”陈悠在心里暗自发问：这句话有歧义，天王讲话也不过脑子吗？
陈悠坐在黑暗的电影院里，大银幕上正播放着经典警匪片重制纪念版，看到一半，她就昏昏欲睡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这个系列电影到第三部的时候，陈悠总会跟着女主角的催眠睡过去，在电影院是这样，买影碟回家也这样……可能是座椅或者沙发太舒服了。后来她只好一边站着练习芭蕾动作，一边再看，总算把它完完整整地看完了——陈悠认为，一定是这组催眠拍得过于真实！
半梦半醒之间，陈悠不受控的思绪总是飘忽回过去，复盘、推导。她恍惚忆起某个清晨，金融事务办公室门口多了一行不该出现的鞋印。这幢写字楼里，每天下班之后，都会有专门的保洁人员把地面清洁得一尘不染。楼层有指纹门禁，前台接待大厅、公共洗手间与核心办公区之间有第二道身份密码门禁，就连两道门内门外的保洁人员，都有不同颜色的工作制服加以区分，公共区域的保洁人员不得进入核心区域，外人侵入会触发报警装置。
鞋印很浅，如果不是保洁人员尽职履责，哪怕有楼道里明晃晃的射灯反光呈现出黯淡的印子，也难免被人忽略。鞋子的尺寸不足三十七码，最后一个鞋印，半只是在门口外的瓷砖地面上，另外半只，显然是落在门内的地毯上了。长期从事涉密保全工作习惯使然，陈悠每天下班都把桌子上收拾干净得没有一张字纸，连水杯都锁进抽屉。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鞋印，尝试着用钥匙开锁——锁孔并未破坏。站在门外观望扫视，办公室内不见异样，她飞快地做出判断：文件柜是新换的加密锁，电脑也设置了非常规开机密码，除非暴力开启、盗窃……那就必然留下痕迹，否则不用担心。陈悠估算出“嫌疑人”的身高体重，再沿着足迹倒向循回加以印证，即刻确认来者何人。鞋底独特的罗马复古风格纹样，华而不实的夸张设计，恰如鞋子的主人，矫揉造作的伪高端、伪精致——已被列为跨国金融犯罪重点监视对象，还四处招摇、上蹿下跳……想到这儿，陈悠已经头痛地嗅出了嫌疑人惯用的百年前就以野生动物性腺为卖点，以艳俗风流、浓醉呛人而著称的欧系香水味。根据嫌疑人日常香水使用量，以及高浓度香精在空气中飘散挥发遗留的程度，她判断出了嫌疑人作案和离开现场的大致时间——三十五分钟前。当陈悠还是个六岁的小女孩的时候，有长辈从国外回来，送给她的第一份带有成人眼光的礼物，就是来自法国的香水和口红。出于文艺女生的精致优雅兼理化直女的好奇，她早就从理论到实践弄清楚了多国同类产品的芳香物质、颜色质地等各种成分结构与品牌之间极其细微的区别。
陈悠不慌不忙地从手袋里掏出最新黑科技超大广角暴力变焦的卡片式高精度数码相机对着鞋印“拍照留念”，同时在心底嘲笑着：太低级了吧？有胆子闯空门，有本事别让人发现啊！
如果事发在世叔伯的生化公司，无论如何，陈悠都会在第一时间报警。可是现在……根据师父的指令，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师父说了：就算他们把核心机密全盘窃取到手，照搬复制也是死路一条——心术不正，天诛地灭。
师父说：我清楚、明白，你打心眼儿里看不上这行儿，觉得这是捞偏门儿，但你能不能跟着我，兹当在这儿玩半年？我教你自己一个人凭眼力就能挣钱吃饭的本事，技多不压身，命格里带着的，“小财爷”，你躲是躲不掉的。
封建迷信要不得！陈悠想想自己钱包里的现金从来没超过一千块，名下的一张黑卡，只达到银行最低限额，仅作应急使用……有史以来，开了天眼都没人见过这么穷的“财神爷”。
师父还说了：只取粗茶淡饭的钱，别动野味珍馐、美酒琼浆、妻妾成群的念想，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水涨船高，咱就一辈子受不着穷，永远吃不着亏——反之，私心一闪，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