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苍泠


  “可我有自知之明,而且,你们也不可能故意输,对吧?”
  眉峰一挑,“的确不可能,”一眼不错地看着他,沈先笑道,“你要想赢,还得靠真本事。”
  “那是当然。”
  挺直的腰杆,昂起的下巴,桀骜的脸上写着倔强,“如果不是凭真本事,不去也罢。”
  他不需要同情,也从不是靠别人的同情才活到现在。
  沈先笑了。
  “那好,我去洗菜,马,你自己去喂。”
  哐当,简陋的床板不堪重负危险地摇晃。
  “沈兄啊,小弟好像不行了。”
  ……
  出了营帐,没有径直朝马圈的方向走,沈先调头往营帐后面绕去。
  这几日,苍泠念及他棍伤未愈,主动担了给各营送饭食的活。大盆大桶,一个人用板车推拉着,说是比起两个人轻松。
  算时间,这会差不多该回来了。这条道离后厨近,说不定能碰上。
  弯了弯嘴角,其实腰背的伤已没什么,不然今早哪来的力气跟着大家伙一块操练?反倒谷三七一副要死不活的,比起自己,他更像被打了十军棍的那个。
  话又说回来,军医的药还真是神奇,说三日就三日。沈先正想着,要不寻个借口再去顺两罐子,有备无患。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传来,伴随着响彻军营的慌乱叫喊——
  “让开!让开!”
  声音耳熟,由远及近,沈先停下脚步回头。
  “世子?!躲开!”
  撒开的四蹄扬起尘土,许久未见的护卫跨/坐在通体黝黑的奔马之上,大呼小叫,摇摇欲坠,擦身而过。
  若不是打小伺候在身边,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
  眼下也来不及细想,脚跟一转,沈先闷头追了上去。
  可马毕竟长着四只脚,人只有两只脚,任是沈先拔腿狂跑也只能看着黑影渐行渐远——直到被成排高耸的围栏拦住。
  黑马越不过,举起前蹄愤怒地嘶鸣。护卫俯身紧紧抱着马脖子,生怕被甩落下来。
  沈先看了眼一旁,他们闯入了马圈。因为黑马的狂躁,引发关着的马匹也隐约开始不安。
  “世子,别管小的,您赶紧躲开千万别进来。”
  还有那个鬼吼鬼叫的护卫,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惹得黑马愈加不高兴。
  “世子,小的下辈子再伺候您。”
  沈先:……要不还是别管了?
  “世子,麻烦跟我爹说一声,儿子不孝,往后一个人注意身体。儿、儿子,下辈子再给他老人家尽孝。”
  黑马沿着木栏兜转得愈发急切,马背上的人维持着艰难的动作,还频频扭头交代“后事”,沈先远远看着,额角抽痛。
  有人走到他身边,不咸不淡地开口:“等做鬼了再尽孝?”
  “……贾护卫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那为何还不跳?”
  食指摸上太阳穴,使劲按了按,沈先讪笑:“约莫是,忘了。”
  只听苍泠淡淡“哦”了声。
  偷偷抹去鬓角的一滴汗,余光瞥见伍校尉拨开围观将士,正气势汹汹朝这边过来。面色不善,一手搭在腰间佩剑。
  “苍泠,帮我个忙。”
  当伍校尉另一只手叉住腰,准备训斥自己丢人现眼的兵,一侧的马圈其中一扇门被打开。
  雪白的骏马如飞驰的神箭,它的背上,两个少年一前一后,铁甲拥着红衣。笔直地、毫不犹豫地,冲向前方。
  黑白交错的瞬间,铁甲少年伸出了手:“抓住。”
  贾学怔了怔,迟疑着松开抱住马脖子的手,下一息,只觉身体一轻——就在同一时,红衣少年已然反手扯过他的另一只胳膊。
  他又瞧见了那个气死人的浅笑,还有小主子熟悉的劝告。
  “贾护卫,你又胖了。”
  随之话音落下,他安然坐到了世子身后。而那个红衣张扬的少年,则已翻身跃上发怒的黑马。
  伍校尉还未来得及舒口气,只见黑马一声长嘶,后蹄一蹬就往木栏上撞。
  它要将苍泠甩下。
  手掌握上剑柄,逼不得已只有舍了这匹马。一等的良驹,伍校尉暗暗咬牙,想不通好端端这马怎么会跟疯了一样。
  却见白马很快折返回来,沈先一人,铁甲脱去只剩同样的红衣。他,再次朝着苍泠伸手。
  贾学呆呆地立在地上,不敢相信。
  伍校尉也皱起了眉头,决定拔/出佩剑。
  他们将故技重施,而发疯的马只有舍弃,只待苍泠离开它——所有人都是这样以为。
  所以,当横握抓牢彼此小臂的两只手,将对方往自己这边使劲拉扯时——
  伍校尉惊讶地大喝:“胡闹!”
  “吁——”
  红衣与红衣在半空交汇成一片,他们心无旁骛,他们信任对方。
  落霞余晖,如鎏金层层晕染。天边的云,似火烧。
  一匹马喷着鼻息,昂扬起不服输的脖颈,一匹马摇晃着脑袋,似乎还想再挣扎一番。一白一黑,各自倔强。
  两个红衣少年,拽着手中缰绳,笑得恣意疏狂。
  年轻的脸庞,丰神俊朗。
  第20章 苍泠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一个不知分寸,一个不知死活,如果让他们进了火铳营,不还得天给捅了?”

第20章 苍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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